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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可信,它們看上去溫和而浪漫。多日以來令瑤第一次感覺到父親的形象對於她已經遙遠而模糊了,她竭力回憶父親在家時的言行舉止和音容笑貌,腦子裡竟然一片空白,令瑤有點惶惑。與此同時,她對目前事態殃及自身又生出了一些怨恨,怨恨的情緒既指向父親也指向母親,事情是你們鬧出來的,令瑤想,是你們鬧出來的事情,現在卻要讓我為你們四處奔忙。
令瑤這一年二十五歲了,這種年齡仍然待字閨中的女孩在梅林路一帶也不多見,這種女孩往往被人評頭論足,似乎她身上多少有些不宜啟齒的毛病,而令瑤其實是一個容貌清秀舉止高雅的名門閨秀,她的唯一的缺陷在於腋下的腺體,在衣著單薄的季節它會散發出一絲狐臭,正是這個缺陷使令瑤枯度少女時光,白白錯過了許多談論婚嫁的好機會,令瑤的脾性慢慢變得沉悶和乖張,孔家除了孔太太以外的人都對她懷有一種憐香惜玉的感情,女傭阿春雖然也常常受到令瑤的呵斥,但她從不生令瑤的氣。這家人數令瑤的心腸最好。女傭阿春對鄰居們說,她脾氣怪,那是女孩子家被耽擱出來的毛病。
第二天令瑤挾帶著英國香水的紫羅蘭香味出門,開始了尋找父親下落的第一步計劃。令瑤典雅而華麗的衣著和憂鬱的夢遊般的神情使路人側目,在春天主動活泛的大街上,這個蹈蹈獨行的女孩顯得與眾不同。
按照孔太太提供的路線,令瑤先找到了越劇名旦王蝶珠的住所,那是幢竣工不久的西式小樓,令瑤敲門的時候聞到一股嗆鼻的石灰和油漆氣味,她不得不用手帕掩住了鼻子。
王蝶珠出來開門,令瑤看見的是一張貼滿了薄荷葉的蒼白失血的臉,她想起小報上刊登的王蝶珠暈倒戲臺上的訊息,相信這位越劇名旦確實病得不輕。令瑤剛想自報家門,王蝶珠先叫起來了,是孔小姐吧,我到你家作客時見過你,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玉蝶珠很客氣地把令瑤拉迸屋裡,兩人坐在沙發上四手相執著說話,簡短的寒暄過後王蝶珠開始向令瑤訴說她的病症和暈倒在戲臺上的前因後果,王蝶珠一口紹興官話滔滔不絕,令瑤卻如坐針氈,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盥洗間,掛衣鉤、摟梯及其他房間的門,希望能發現某些父親留下的痕跡。
你怎麼啦?王蝶珠似乎察覺到什麼,她猛地鬆開令瑤的手,孔小姐你在找什麼?
令瑤窘迫地漲紅了臉,幾次欲言又止,她想按母親教授的套路去套對方的口風,但又覺得這樣做未免是把王蝶珠當白痴了,於是令瑤情急中就問了一句:你怎麼不養貓?
王蝶珠的臉色已經難看了,她揪下額上的一片薄荷葉放在手裡捻著,突然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在找什麼了,她斜跟著令瑤說:怎麼,你父親失蹤了就跑我這兒來找,難道我這兒是警察局嗎?
不是這個意思。令瑤囁嚅道,我只是想各處打聽一下他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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