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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睡過一夜之後,葉雪山早早起床,照例在家中走走坐坐。百無聊賴到了一定程度,他決定出門散散心。不過大冷天的,一個人逛實在無味。金鶴亭是個好夥伴,可是好一陣子沒露面了;想找女朋友作陪,又精神不濟,無心奉承;帶林子森呢,則是太不像話‐‐一個年紀輕輕的少爺,領著個三四十歲的隨從吃大菜看電影,算什麼事呢?
葉雪山搜尋枯腸思索良久,最後聯絡到了沈家二姑爺。沈家二姑爺永遠沒有正事,一聽葉雪山要請他吃午飯,他就喜氣洋洋的坐著汽車出來了。
兩人結伴玩了一下午,晚上葉雪山來了精神,又提議去利順德的跳舞廳坐坐。摩登的場所,自然少不了摩登的美人。沈家二姑爺乃是出奇的漂亮,坐著不動都要出風頭;然而一旁的葉雪山卻是更受歡迎,因為一般常來舞場的小姐家,可以不認識沈家二姑爺,卻是一定認識葉雪山。身為女子,沒有直通通的跑去和美男子搭訕的道理,所以葉雪山就成了橋樑。文明小姐們盡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密斯特葉談笑寒暄,說著說著,物件就轉成沈家二姑爺了。
葉雪山彷彿天生不懂得什麼叫做吃醋,笑眯眯的還感覺挺有趣。幾支舞跳下來,他累出一身熱汗,便由著性子從百花叢中拎出沈家二姑爺,打算回家休息。
兩人在飯店門口上了汽車,分道揚鑣。路面積了厚厚冰雪,白天融化夜裡凍冰,形成了溜滑堅硬的一層冰殼子。汽車夫一路控制著慢慢行駛,生怕開快了要出意外。哪知饒是如此,走到半路還是有了驚險‐‐汽車夫猛然一踩剎車,後排的葉雪山猝不及防,險些順著慣性向前撞上擋風玻璃。汽車夫驚魂未定,開了車窗就是破口大罵:&ldo;臭要飯的找死是不是?&rdo;
車前雪地上起了一團黑黢黢的東西,捱了罵也不還口,連滾帶爬的跑到車旁,直起腰原來是個人形,攥著一隻拳頭咣咣的敲車窗。汽車夫一推車門要去揍他,不料未等伸腿下車,外面這人已經出了聲音:&ldo;少爺,是我,我是程武!&rdo;
此言一出,車內二人登時一起怔住。葉雪山猛然推開車門:&ldo;誰?&rdo;
路燈燈光之下,叫花子似的人形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唯有聲音還是熟悉的:&ldo;少爺,我是程武!&rdo;
葉雪山向後一退,招手讓他上來,又問:&ldo;你沒死?&rdo;
程武佝僂著爬上車去,顯然是胳膊腿兒都已經凍僵了。葉雪山放眼一瞧,發現他有一隻破爛零碎的衣袖是空的。
程武歷經九死一生才回了天津,回了天津也不敢露面,苟延殘喘的找機會要見葉雪山。可葉雪山近來深居簡出,他拼著性命熬到今天,總算在半路堵住了對方的汽車。
汽車沒有再開,汽車夫裹著棉衣下了車,站在路燈下面一邊走動一邊吸菸。車門緊關著,程武在裡面哆嗦著說話‐‐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葉雪山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等到程武把前因後果都講完了,他像木了似的,還是呆呆的不言不動。默然片刻之後,他推開車門向外喊道:&ldo;小陳,上來!&rdo;
汽車夫立刻丟掉菸頭,坐上汽車。汽車發動起來,當街調頭駛向了日租界。
葉雪山調動打手,聚集到了碼頭邊的貨棧裡,然後親自走了幾家頂熱鬧的大賭場,找到了隨著林子森歸來的幾名夥計。當時除去林子森,一共是回來了六七個人,現在天寒地凍沒事做,有幾個人就回老家了;餘下的在天津衛花天酒地,不是逛窯子就是逛賭場。葉雪山抓了其中三人,只說貨棧有活,正缺人手。夥計們沒辦法,只好裹著棉襖離開賭場,一人叫了一輛黃包車往貨棧趕。
及至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