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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伴駕隨行御苑的馮氏已算御前風光的人兒,也只封了昭媛。
馮氏出身也平常,只是個中階武官的女兒。
御苑中,馮昭媛正自幽怨猜尋著,卻出乎意料地有內侍傳了旨意來,竟是讓她跟去山寺隨侍。這破格的殊寵,讓她喜不自禁。
待到了山中禪寺,在寺外客舍安置下來,皇上不見現身,來的卻是單融。
對著這位大侍丞,馮昭媛立時放下了寵妃的身段,客客氣氣地見禮。
單融垂著目光,向來無風無浪的一張臉上,也是一團淡淡的和氣。
「昭媛就在此間好生安置吧,皇上吩咐說,靜思期間不宜受擾,不見旁人。」
他拖長音調,塌垂的眼皮抬也不抬。
這意思是,皇上不會見她,不需要她侍奉,只叫她在這山寺客舍候著?這又是什麼意思?馮昭媛被這一盆冷水潑得有些回不過神,半日前雪中共騎的溫暖還沒散,馬背上的懷抱餘溫猶存,怎麼轉眼間就成了這樣冷冰冰的局面。
直到送了單融離去,看見他示意守在舍外的內侍將大門關上,才驀地轉過念頭來,自己是被當做幌子,隔絕安置在這裡了。
山寺靜思,怕也是一個幌子。
皇上根本就不在這裡。
馮昭媛背後像有一桶雪水順著背脊慢慢澆下來。
第二章 下
覆雪的鳳臺行宮,冷寂如死。
前殿鳳座上的血還未洗去。
寢殿屏風後,一盞盞琉璃宮燈全都挑亮了。
商夫人說,皇后想看見光,如同春日灑滿杏子林間的陽光。
可這寒夜風雪裡,如何尋得了暖春的日光。倘若真有神跡,一線日光能不能照進來,驅散這不祥的,籠罩了整個行宮的死亡之影。
滿殿瀰漫了辛澀的藥味,苦到人五臟六腑裡去。
從御醫六神無主的臉上,青蟬已明白,這藥沒有用,鳳帷深掩下的皇后,越來越虛弱,生命正在從她身上無聲流逝,神魂隨時會離開這美麗孤獨的軀體。
藥石無用,御醫無計,青蟬也只能在外殿廊下埋頭煎藥,小扇微火,任憑藥煙燻得雙目通紅,淚流不止。
御醫說劍傷極險,差一點就傷及要害,所幸偏差了半分。
傷處不深,失血也及早止住了,卻不知為何,皇后的脈象不斷衰弱下去,似乎她的鮮血,她的生氣,都從那可怕的傷口往外流失了太多。
青蟬虔誠地雙手捧起煎好的藥,送入屏風後,奉給商夫人。
商夫人正在為皇后淨面,拿絲帕浸了素日皇后常用的花露,輕拭皇后臉頰與雙手。跪在下方的青蟬看不見鳳帷後的皇后,只看見垂在衾下的一隻手,寒玉似的,蒼白近乎透明,冷得了無生氣,彷彿這身軀裡的血已因那一劍而流盡。
青蟬端著藥的雙手微微發抖。
那一劍,刺入皇后胸口時,她就侍立在商夫人身後,離刺客不出十步。
動魄驚魂的一刻,猶在眼前,夢魘般揮之不去,。
使臣韓雍覲見皇后,在宴上獻給皇后一名南朝琴師,說那琴師技藝絕妙,能彈奏南朝宮中的舊曲,聊解皇后思鄉之心。
琴師被召上殿來。
當時宮燈高懸,明燭犀照,輝光映著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謫仙似的,一步步翩然走上白玉宮階。玉簪束髮,廣袖低垂,奉琴而立。
鳳座上雲髻嵯峨的皇后,驟見這琴師,端凝的身姿微傾,鳳首銜珠步搖在鬢間微不可覺的顫了一顫。
皇后靜靜聽那琴師將行雲流水的一曲奏完,良久不語。
伏地叩首的琴師,便要退下去時,皇后開了口,喚他走近前來。
琴師應一聲諾,垂首緩緩走向御座,袖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