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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冒寒而來,滿身冷冽被屋裡燻暖,神情倒難得溫和。
魏鸞遂命人備水,待盛煜洗手後經內門進了抱廈,熱騰騰的羊肉鍋便端了進來。
晚飯很豐盛,有魏鸞愛吃的酥骨魚和酸菜小筍,又拿板栗燉了野雞,軟糯入味。那鮮羊肉切成細丁,拿小茴香炒得酥香誘人,才出鍋沒多久,肥嫩出還滋滋地冒著油。籠屜裡是盞蒸羊,煮熟的羊肉片混了蔥姜蒸得爛熟,當中的銅鍋裡羊肉湯鼎沸,加了肉片和菜。
凜冬天寒,滿桌皆是溫補養身的佳品。
魏鸞吃得心滿意足,盛煜顯然也頗愛這味道,吃得有點撐。
屋外風動樹梢,剮在窗上唰唰作響,雪砧子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僕婦掀簾入門時,漏進來的風都像捲了冰渣。盛煜難得犯懶,不想剛吃完飯熱烘烘地鑽進風雪,索性回了正屋,隨便找本閒書翻看消食。
魏鸞跟在後面,心裡敲起小鼓。
……
提醒春宮圖的事她其實還沒準備好。
但盛煜既要出京辦差,這陣子怕是無暇回北朱閣。她既已答應祖母,就得說到做到,且這東西接二連三地被撿到,未必沒有漏網之魚。跟他問個清楚,若有遺漏的趕緊找回來,也能掃清後患。
雖然尷尬,但這事兒宜早不宜遲。
魏鸞遲疑片刻,咬牙進了梢間的書房,踩著椅子將擱在架頂上的書匣取下。銀鎖開啟,裡面裝著的筆盒和錦袋完好無損的放著,她闔上蓋子,鼓了好大的勇氣才邁開腳,捧著重若千鈞的巨石似的,慢慢往裡間挪。
到得那邊,卻見盛煜不知何時已做到了拔步床上。
燈架上明燭高照,男人兩條修長的腿搭在床沿,背後靠著軟枕,放鬆愜意得很。
魏鸞作難地看著他。
盛煜察覺目光,淡聲道:「圈椅坐著不舒服。」
——像是解釋他為何會半躺在床榻上。
魏鸞作難的可不是為這個。
她站在原地不動,待盛煜詫異的目光投過來,才硬著頭皮道:「有兩樣東西得還給夫君。」
「嗯。」盛煜答得漫不經心。
魏鸞只好將書匣捧過去,見那位擱下書捲來接,目露疑惑,愈發覺得難為情,將東西交給他後迅速轉身,到桌邊佯裝倒水喝。她雖年少初嫁,因自幼出入宮廷,跟著宮廷嬤嬤學規矩,嫁入盛家後一直舉止合度,甚少如此扭捏。
盛煜愈發疑惑,瞥了眼她微繃的背影,掀開書匣。
映入眼中的是狹長的白瓷筆盒,上面別無雕飾,只畫了幅春宮圖——畫中是個近乎半露的女子,側躺在繁茂的牡丹叢旁,身姿豐盈窈窕,有隻男人的手從花叢裡伸出來,搭在她纖弱細腰上。
燭光映照在白瓷,粉繪的肌膚柔膩瑩然。
色而不淫,唯覺香艷。
盛煜心中震動,下意識看向魏鸞,就見她背對著他,仍是喝茶的姿勢,嵴背卻分明緊繃。
他畢竟見多識廣,緩了片刻後丟開筆盒,見底下壓著熟悉的錦袋,愣了下,取出裡面的紙箋來,上面是同樣的畫。窸窸窣窣的摺紙聲在安靜的屋裡分外清晰,魏鸞猜度著他應該是瞧過了,便小聲道:「祖母說這種東西叫人瞧見了不好,請夫君往後收好。」
盛煜原本抓了茶杯潤喉,聽見這話,差點被自己嗆到。
悶咳了兩聲,他才明白魏鸞的意思。
「要還給我的是這個?」他開口問,聲音不似平常清冷。
魏鸞也終於回過身,頷首溫聲道:「祖母說這東西是夫君的,叫我歸還。原本這是私物,我不該擅動,只是祖母有命不得不從。祖母還命我提醒一聲,免得往後被人撞見了不好看。若是還有遺漏的,也該早點尋回來。」
她的面頰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