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中行(1)(第1/6 頁)
這一年的十一月和臘月,濟水流域如約進入了一年最冷的時節,並且斷斷續續下了三四場雪。
根據資訊反饋,下游還好,可能是因為瀕臨東海,或者是有東夷地形的遮掩,所以雪雖然下,不耽誤間隙中化的快,以至於沒有形成過分的積雪。倒是濟水上游這裡,一直到梁郡、滎陽一帶,連日寒風,雪下得也大,以至於出現了明顯的雪層疊加。
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因為有利於農時。
而這個時代,整個社會的根基依然是農業生產活動。
同時,在這個動盪不斷加速的年代裡,這種積雪與嚴寒似乎也為時代按下了一個暫停鍵,讓所有人都能暫時像冰下游魚一樣探出頭來喘口氣,思考自己的前途與時代方向。
當然,這種思考有的是有意識的,有的是無意識的。而且有些人,似乎永遠無法看清自己的命運。
臘月初五,一支包含了大量內侍、宮人,少部分金吾衛,三支靖安臺巡組的龐大的隊伍越了汜水,過了崤關,來到滎陽境內。
甫一來到此地,坐鎮滎陽的相公張世昭與滎陽本地太守率領本地官吏外加本郡屯軍六千,以及數千民夫前來迎駕。
於是,一支更加龐大,足足有兩三萬人的行列即刻形成。
三日後,這支龐大的隊伍抵達郡治管城,並在此處將隊伍開到了完全封凍的運河及兩側大道上。六日後隊伍抵達莆田,十日後,隊伍抵達梁郡邊界,梁郡太守曹汪率六千屯軍和數千民夫前來迎接,滎陽本地官員就勢留住,並默契的目送相公張世昭順勢加入了南行隊伍。
等到臘月十六這一晚,隊伍來到了梁郡境內第一個重鎮陳留。
且說,梁郡太守曹汪是偏遠宗室,而且梁郡是大郡、富郡,皇后與諸后妃公主駕臨,曹汪自然要盡心盡力,於是當晚便在陳留城內一處據說是本地豪門產業的偌大內堂設宴,又讓本地仕女、民間才女入內陪侍,一眾本地官吏則於外堂設宴。
不過,曹汪既是偏遠宗室,又在梁郡這種算是近畿的地方擔任郡守,而且如今更兼亂世,所謂政治資本足,政治態度也不言自明,對待張世昭和高督公等一群北衙公公,不免帶了一點超出尋常姿態的傲慢,甚至有些刻意的羞辱與拿捏了。
靖安臺出來的三位朱綬與三位黑綬,被留在了宴席那裡,而且是主賓,張世昭與高江堂堂南衙相公與北衙督公,反而跟一群公公們一起被攆到了城內倉城,冷颼颼的,只在廊下設得一小宴……甚至只有冷酒,正經菜餚都難見。
引得許多公公們罵娘不說,甚至有人發誓賭咒,等到了江都重新掌權,務必給曹汪一個好看。
“張公後悔隨行了?”
眾人宴飲無聊,多喝了幾杯暖了身子,各自罵了一通便散去,倒是高江,敏銳察覺到張世昭眉目中難掩的憂色,專門留下,等到人少之後,復又並桌來問。
“後悔個什麼?”雖只是兩三年間,可張世昭卻再無當年意氣,甚至有些老態畢露,此時端起酒來,也有些疲態。“時也命也,如你我,一身富貴權位,全都是倚仗聖人,如今聖人在江都,我與你們一樣,留在原地不過也是日日坐蠟……無論如何,生機也好、將來交代也罷,都該在聖人身側做個了斷才對。”
高江重重頷首……若非如此,宮中為什麼會整體趨向南下?
一方面,固然是有聖人的旨意,另一方面,也是整個宮廷都圍繞著聖人而建立,而隨著聖人忽然轉向江都,東都那裡,從北衙權威到宮中用度,幾乎一落千丈的緣故。
聖人威福自享,可沒了聖人,你們這些宮廷內侍又算什麼呢?
這就導致了之前在聖人跟前戰戰兢兢的這群人,反而思念起了之前的日子,於是騷動愈加。這種情況下,要是有心人再傳個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