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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次間的牆角架了燻籠，裡頭卻並無薰香，空氣中是淡墨清味、紙張餘香，和著燻籠中氤氳的暖意，瀰漫於每個角落。

秦素便請秦彥婉於窗邊坐了，叫阿慄送了一隻牛皮暖囊過來，又叫小鬟將粗麻fèng制的隱囊墊在座椅後，方細聲問道：&ldo;二姊姊來此，是不是來教我習字的？&rdo;

自將秦彥昭的幾頁詩文取走後，秦素便也自然而然的沒再習字，抄經的事情也暫告一段落，今日有此一問，不過是引個話頭而已。

秦彥婉果然搖頭，柔聲道：&ldo;這倒不是。&rdo;語罷遲疑了一會，又道：&ldo;我是聽人說，六妹妹開始學畫了，故此前來一觀。&rdo;

坦坦然的語氣，沒有一絲窺探或好奇，那雙剪水瞳澄澈如山間清流，看得久了，似是連人的心也洗得乾乾淨淨。

不知何故，秦素的胸口又灼痛起來。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撫胸。

那隻包袱裡透出的餘溫，像是穿越了整整一世，直至今日，仍烙印在她的心上。

&ldo;六妹妹怎麼了？面色怎生如此蒼白？&rdo;見秦素麵色微變，秦彥婉關切地問道，身子也往前傾了傾，向她的臉上細細地看著。

秦素連忙收攏心神，回以一個淺笑：&ldo;沒什麼的，只是我的畫粗陋得很，二姊姊看了只怕要笑。&rdo;一面說，一面便將視線掃向畫案處，神情微有些不安。

秦彥婉渾不在意地擺了擺衣袖，語聲溫柔：&ldo;無妨的。你是不知，我平生最喜作畫，可惜筆力有限，總畫不好。如今有了六妹妹這個同好，我們正好可以切磋切磋。&rdo;

秦素有一瞬間的汗顏。

就她那兩筆見不得人的畫，秦彥婉萬一被嚇跑了，倒不好再拉回來。

此時錦繡早等不得了，不需人吩咐，便殷勤地將秦素的畫稿捧了出來，笑嘻嘻地擱在了案邊。

秦素便回身嗔她：&ldo;就你多事，我還沒說話呢，你倒先拿來了。&rdo;

錦繡見秦素不像是真生氣的樣子，且也確實想在秦彥婉跟前賣個聰明，於是便賠笑道：&ldo;難得二孃有興致，我想女郎也會歡喜的。&rdo;

秦素搖了搖頭，也不與她計較，親自上前展開了其中一幅畫，遞到秦彥婉跟前道：&ldo;二姊姊不笑話我便好。&rdo;

秦彥婉淺笑不語，只凝目去看那畫。

畫畫得極簡致，主體是一角屋簷，淡墨淺描，自右首延伸了小半個篇幅，雕樑畫棟，十分富麗。畫的右上角探出了數枝梅花，略略與屋簷交錯著，枝上花朵餘，因在孝中，不敢用艷色，便以濃墨點染而出。剩下的，便是大片的空白。

秦彥婉明眸微閃，眼中劃過一絲興味。

這畫竟是如此格局，倒也有些意趣，不過這畫技麼……

她沉吟了起來，盯著那畫看了好一會，竟是一言不發。

&ldo;如何，二姊姊？是不是畫得很不好？&rdo;秦素問道，神情十分坦然。

她原本便無甚畫技，此時自是不怕被人說不好的。

秦彥婉轉眸望她一眼。

那一眼，既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覺得不可思議，眸光明亮如秋水橫波，竟讓秦素沒辦法接著說出下面的話。

她滯了一會，方才自那一眼中脫出身來，心下倒有些詫異。

她家二姊平素宛若神仙中人，卻不想亦有這樣銳利之時，秦素差一點便以為，自己的意圖被她識破了。

不過，秦彥婉看過她那一眼後，便又去細細觀畫，面上的神情亦是專注的，秦素提起來的那顆心，這才又歸於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