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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玄漆壁、糙席墊,唯多了一套茶具與兩部書,還有他攤放在膝頭的幾封信件。
若秦素在此,一定會對薛允衡如此重視她偽造的這些贈言信件而倍感欣慰。
&ldo;郎君還在想紫微鬥數?&rdo;跽坐於薛允衡旁邊的文士問道。
薛允衡拿起其中的一紙信,淡聲道:&ldo;大都城中亦有卜筮、六壬、相命極準的,然如紫微鬥數這般無一錯言者,我還是第一次見。陳先生此前可見過否?&rdo;
大都是陳國都城,乃國中文風最盛之地,自是有無數能人,精於術數的也不在少數,卻從未有一人能像那小僮的師尊一般,每一件事都能佔準,甚至能精確到一些細微處。
此人能為之大,不由得薛允衡不重視。
陳先生合掌於膝,感慨地道:&ldo;郎君說得不錯,便是精通《周易》的江僕she,只怕也未必有這般高妙。&rdo;
江氏乃陳國大士族,江氏家主江奉先更是名士,官拜三品僕she,乃是清談時的&ldo;通難&rdo;雅客,舉國聞名。
陳先生謂江奉先精通《周易》,自是指那《周易》中的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自來便有占筮、斷吉凶之用,凡精通《周易》者,莫不通曉一二。
而就算精通《周易》如江奉先,亦不能做到逢卜必準,可這位&ldo;師尊&rdo;卻用紫微鬥數做到了,故陳先生有此感嘆。
薛允衡垂目看著手中紙頁,神情肅然。
前幾日他們掩了行跡,悄悄潛入符節縣查探情況,當日傍晚歸途中,偶遇了一位受傷的陶姓老者。
這位陶老彼時腿上受了傷,行動不便,形容十分狼狽,然卻舉止從容、淡然自若,見了薛府車馬亦不以為意。薛允衡深以為奇,便起了結納的心思,不僅請醫救治,還待之若上賓。
後經交談,薛允衡發現這位陶老竟是位儒學大家,說起《論語》、《中庸》往往有驚人之語,與本朝所謂的&ldo;三玄名士&rdo;大不相同。
薛允衡本就對儒家學說極為傾心,立時便將陶老引為知己,而陶老亦對薛二郎的不同流俗格外青睞,二人竟成傾蓋之交。到最後薛允衡便親口相邀,請陶老入府講《論語》,不以門客論,而是以待之以夫子之禮。
薛府二郎的邀請,世人少有能拒絕的,可這位陶老卻偏偏婉拒了,且於前日留書一封,飄然而去。
以薛家的門第,想留下一人並不難,但若薛允衡真這樣做了,便也失卻了士族風度。於是他只得佯做不知,任由陶老從容離開。
自陶老走後,薛允衡因少了一位知音,便有些百無聊賴起來,不經意間想起那日秦素所贈信件,遂叫人捧來,可巧那上頭的第一封信,便寫了當日的日期。
於是他便啟信觀之,卻見那信上畫了一枝桃花,花下仍是寫了兩句似詩非詩的話,寫的是:
深山有名士,歸路遇桃花。
薛允衡當即動容。
桃者,陶也,兩字正是諧音。
而更叫人驚訝的是,那詩文下還附了一張治外傷的單方,竟與陶老請醫時所開藥方相差無幾。
薛允衡執信於手,久久無言。
早在他遇見陶老之前,這些信便已擱置案邊,亦即是說,那位精於紫微鬥數的師尊,是提前預見到了此事。若不這樣解釋,那就只能是有人早在暗中窺視著薛允衡,並派遣武技高手掉換信件,以取信於他。
可是,這如何可能?
他此次是奉秘旨南下,身邊侍衛無不是以一當百的高手,不可能有人潛至他身邊而不被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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