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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時雖然得彎著腰，但裡面卻是相當空闊，足夠四個人擠在一起避雨的了。

跟啞巴在一起的時光並沒有白費，趙平原看中這裡的最大原因，就是足夠通風。啞巴曾在巡哨時對著一個霧氣渺渺的低谷大為緊張，示意那裡進得去出不來，趙平原看了半天，也只得出個地勢作祟的結論。什麼瘴毒瘟疫他都是不懂的，山裡哪兒乾淨哪兒不乾淨，他覺得應該就像黃梅天家中的旮旮旯旯一樣，挨不著風吹，就得生黴長毛。

從死人身上找來的水壺被掛在了外面，捲成漏斗形狀的芭蕉葉子插在壺口，一點點接著天上的雨水。喬小穎肚子咕咕叫喚的那會，胖姑娘小莫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在嚷嚷著餓死了餓死了，擔架上的高大壯則一聲不吭，用眼瞟著趙平原。陣亡的那些弟兄身上找不出半顆稗子來，鬼子雖然會隨身帶著鐵皮罐頭，但卻不見半具屍體，不知道是根本沒死人，還是被幹淨利落地收了屍。

戰地護士都是見慣大風大浪的，小莫沒多久就從驚慌中平靜下來，惡狠狠地瞪著趙平原，“老人常講，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姑娘我被你偷看洗澡，節也失了大半了，總不能還巴巴地空著肚子投胎。喂，姓趙的，我說你要還是個爺們，就想想法子，莫不成讓我們兩個女人一個傷員出去找東西回來餵你？”

人只要還活著，吃喝拉撒就是頭等大事，趙平原沒有反駁上半句，默不作聲走了出去。

身邊攤上這麼幾個同伴，在許多事情上他都不會還有指望，沒丟下高大壯並不代表心胸有多寬心地又有多好，那只是純粹地做不出而已。其實在鬼子槍聲響起的那一刻，趙平原就深知，最穩當明智的舉措就是該立即丟下兩個娘們兒，不管情勢怎樣，這些只知道嘰嘰喳喳的貨都只能成為累贅。

——事實證明了一切。而趙平原則在帶上三個累贅的同時，愕然發現自己變得軟弱了，再也比不上那個出沒在南京的焦埕廢墟之間、無時無刻不像狼一般警醒多疑的少年。這種感覺讓他毛骨悚然，他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只知道這是在自作自受。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風雨愈發猖狂。喬小穎往外面探了好幾次頭，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著，彷彿這樣無意義的舉動能帶來一點安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連胖姑娘小莫也急了眼，不停地問高大壯這是怎麼了，姓趙的小子會不會撞上小日本。高大壯自然只能苦笑，說自己的腿要是沒斷倒也算了，現在你可算是問對了人。

撿來的幾支步槍都靠在高大壯身邊，趙平原破開雨幕溼淋淋闖回來的時候，他本能地操起了其中一支，但很快就被對方喝止。

“是我，別瞎起勁。。。。。。來，點火。”趙平原把緊抱的雙手一敞，地上掉了好些柴禾。

“不會招來鬼子嗎？”高大壯猶豫著問。誰都說不準鬼子在哪裡，離得有多遠，火光是不是會在眨眼間引來殺身之禍。

“讓你點就點，怕個鳥？”趙平原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

高大壯悶頭嬲了一聲，拉槍栓退出子彈，拔下了一枚彈頭，倒出部分火藥，又摸索著扣了點石頭上的乾薹蘚塞進彈殼，砰的一聲打著了火。隨著越來越多的苔蘚被撒下，地上這一小簇火苗逐漸變旺，終於慢慢舔上了架好的木柴。

第七章　老槍（4）

這時高大壯才看清，柴禾是被一塊大大的油布半裹著，趙平原腋下還夾著另一包東西。多少有點沾到雨水的木柴，費了好長時間才徹底燃燒起來，等趙平原開啟另一個油布包裹，幾隻尺把長的野物血淋淋地出現在眾人眼前，它們都被剝去了皮，長得有點像大得過分的老鼠卻又沒有尾巴，鼓起的眼泡很是嚇人。

“這。。。。。。這是什麼？”小莫已經完全沒有了貞潔烈女式的兇狠，一手緊緊拉著喬小穎，似乎隨時要拔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