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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想早點學出駕照接送茉茉?」
「啊,是是是。」陳大彬用一種戲謔地語氣說,「反正你做什麼都是為了孩子,都是有理由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宿秀麗把手裡的洗碗巾往檯面上一摔。
陳大彬壓根沒把這份怒意當回事,他接過那塊洗碗巾,撈起一隻碗,「出去陪茉茉玩會吧,我說了,我幫你洗。」
「『幫』我洗?我用不用謝謝你?」宿秀麗的胸口堵得厲害,像在胸腔裡揚起了一陣沙塵暴。
「你別找事。」
「什麼?」
「我說你別找事。」陳大彬的臉一沉,「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這駕照一天天學不過、一天天上著私教課,我說過什麼了嗎?孩子好不容易放假回來了,你在家這好幾個小時就切了點蘿蔔絲、黃瓜絲、哈密瓜絲,就下了個麵條,我說你什麼了嗎?啊?」
水頭嘩啦啦地大開著,晶瑩的水花衝擊著銀光閃閃的水槽。
誰也沒有伸手去關的打算,他們心裡都清楚一場爭吵一觸即發。他們需要這嘈雜的背景音來做掩飾。
2
「媽?」
等了好久,陳茉也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爭吵。
在她的印象裡,爸爸和媽媽之間總是充滿爭吵——為沙發的顏色吵、為晚上吃什麼吵、為該不該給她買手機吵。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把爸爸視作受害者。因為每次爭吵過後,陳大彬總是地聳聳肩,眨眨眼,告訴她:「沒事,別怕,你媽就是閒的,一天天的找事。」
她已經習慣了他們之間的爭吵流程:先是兩個人在言語裡夾槍帶棍;然後宿秀麗透過嗓門打響第一槍;陳大彬不甘示弱,帶著重低音炮一般的嗓子揭竿而起;最後以宿秀麗的抹眼淚結束。
如果在這個流程中,有誰的電話響起來了,或者有鄰居來敲門了,爸爸和媽媽會立刻上演三秒鐘變臉戲法,彷彿那場大戰從來沒有存在過。
只是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
「媽?」陳茉忍不住了,從廚房門口探頭進來看看。
宿秀麗靜靜地站在陳大彬面前,像打量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這個人是誰啊?
這個動輒數落她、認為自己交了生活費就能隨意嘲諷她、指責她的人,到底是誰呢?
宿秀麗皺著眉,她覺得這個人和自己印象裡的丈夫陳大彬好像完全不一樣。
她明明記得,他們是一段愛情,因為她學的是梵語巴利語,陳大彬特意學了半年的梵語才敢和她搭話。那首用來對她表白的梵文詩,是他從《六季雜詠》裡能找到的最美好的句子——
她明明記得,那個人是如此愛惜她、珍重她,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把眼前這個光著膀子、站在水池子前雄赳赳、氣昂昂瞪著她的人和那個在宿舍樓下大聲背誦梵文詩的少年聯絡在一起。
3
看著宿秀麗神色木然地走出廚房,陳大彬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他甚至追在後面,自以為幽默地喊了句:「老宿,別不戰而敗啊。」
「爸,我覺得媽媽心情不好。」陳茉只能自己撈出來那隻已經冰透了的西瓜,切成兩半,和陳大彬一人一隻勺子地吃著。
「嗨,茉茉,你不在家你不知道,你媽說生氣就生氣,多少年了,一直這樣。我覺得啊,主要就是空虛。所以這個學車呢,我也支援她。她愛學多久就學多久。是不是?也不真指望她學出來,你媽多少年沒接觸社會了?退化得厲害,就算真拿到駕照,也不敢讓她自己開車出去啊。」陳大彬吃得滿嘴流汁。這西瓜皮薄瓤紅,沙質的,甜得很。要說宿秀麗今天的表現有哪裡是讓他滿意的,那就是挑了個好西瓜。
「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