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15日(4)(第2/11 頁)
去看一看給他送上《高山流水》古箏琴音的姑娘到底有多麼美,這是他有生以來聽到的最美妙的音樂,感覺使他確認能彈出這樣樂曲的姑娘一定有著迷人的長相,一雙怎樣靈巧的纖纖玉手,輕輕地撥動著琴絃就徹底地俘虜了他精神上暫時的煩惱,使心裡猶如走進了曠野的寧靜,嗅到了一股茵茵綠草的芬芳。當他過後細細揣摩那天聽到的琴音時,卻又覺得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給他帶來感動的並非是姑娘玉指彈奏古箏的琴音。是加藤向他講述起一個海連灣人高屋建瓴的人生豪壯。
傅銘宇自認為可能得了一種未老先衰的毛病,健忘的速度遠遠的超出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症狀。很多重要的事情明明剛剛發生不久,甚至特意要牢記下來,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記牢就又都給忘掉了。有一件事他確認所謂健忘的毛病,不過是大腦把那些毫不關緊要的東西給摒棄掉了。哪怕記憶裡只剩下一件事,他也會把那天加藤跟他說的每一句話,甚至說每一句話的表情都能清楚的回憶出來。被那種高山仰止情懷所感動。儘管在整個的談話過程中,傅銘宇幾乎沒加進一句話,起初在他沒有聽到加藤說出的任何話,他猜測加藤找他是有工作或者跟工程有關的事情要說時,他的心裡就像平靜的湖面微瀾不驚。讓他從沒想到或者根本不可能想象到的,加藤居然會跟他說出從來沒跟任何人說起的他的身世和經歷。從他說起的身世和經歷中,讓傅銘宇認為這是一個他從沒遇到過的率性正直、正義,心地純良的人。
“怎麼說呢,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我的家世,知道我家世的人幾乎少到了除了我自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已經確認了這些事即使我帶進墳墓也不會說出來的,不過那樣的話,我在墳墓裡是永遠都不會安寧的。我總覺得我在這個世上有什麼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沒有完成。”加藤輕輕的喝了一口茶,其實他只是把茶杯端了起來用嘴輕輕的呡了一下,藉此調整一下情緒,或者給大腦留下一個短暫的思考空間,儘管他已經把傅銘宇約了出來,還在猶豫到底是該不該跟他說出來,如果說出來,要怎樣做個開頭。
“我是我父親最小的兒子,在他們看來人生已經不可能再有舒枝展葉的時候,我的突然降生給他們帶來了驚喜。不過,在我心裡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覺得做他的兒子將是一件多麼不幸的事。”像這種論家常的談話傅銘宇不感任何興趣,因此他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也沒有任何的意見可以發表,如果加藤把他約出來只是想說這些沒有一點意義的話題,他對加藤產生的那些好感會因此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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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傷痛隨著時間的漸遠也都會變得哀情漸淡。傅銘宇發現加藤在說到父親這個稱呼的時候,表情裡流露出的那種嚴肅尊敬的神態說明他對父親是多麼的情深意重,這種複雜感情的流露既有懷念還有感激,更是一種對現實毫無辦法的無奈。即使幾十年以後,在一個想象不到角落裡跟一個海連灣人說起父親臨終時的表情,表情裡還露著深深地哀傷。
“那是一雙充滿祈盼的眼睛,同時被絕望、無助、憂鬱和悔恨逼迫得毫無辦法。從他的眼神裡不難看出他對這個世界有多麼的眷戀,儘管這就是我的父親,如果他跟那些貪生怕死的人一樣倒不致使我對他的懷念還猶然如昔。他覺得他有很多的事情應該去做,卻永遠做不到了,即使生命再給他曾經同樣的時間讓他把生命延續下去,也一樣不會實現他心中的願望。他心中的願望到底是什麼?也許連他自己也不能說得清楚。他總是覺得自己曾經幹過很多荒唐不該乾的事,這些事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給過他一點衷告,因此他始終在為自己的過去無法彌補而悔恨。
人們有些不敢相信,當初來日本時人們眼裡見到的那個個子高高,長相不俗的中國男人,短短的幾十年以後,怎麼就猶如殭屍一樣躺在醫院病床上,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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