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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甕中之鱉呢。不用你們動手,她會自行了斷的。”
他慢慢垂下頭,心裡應當也不好過吧!成則知道他和阿茸的淵源,阿茸自小便對他既愛且敬。她的感情是隨皇后一起成長的,她伴在皇后身邊,與郎主相處的機會也多,便對郎主便產生一種高於愛情,類似信仰的複雜情愫來。出身底層的人,身上執拗的忠誠比皇后更堅定,所以東宮那次的暗殺之後他們逃出大鉞,與阿茸依舊有聯絡。認真說郎主活著的訊息,其實只隱瞞了皇后同她的乳孃,阿茸,甚至是崔竹筳,他們都知道。
成則覷他神色,小心翼翼道:“郎主可是在憂心皇后?西挾離天章閣不遠,崔先生應當會想辦法的。”
他嘆了口氣,“拉攏班直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成則道:“天助郎主,御馬直新近升任的副指揮使,是太子少保李從政的兒子。郎主回鉞時,恰逢少保染病辭官,那場浩劫便未漫延到少保身上。如今他的兒子入了班直,透過少保便可將御馬直收歸旗下。”
他看了他一眼,“過去了這麼多年,太子少保可還靠得住?茲事體大,若有閃失,便功虧一簣了。”
“臣那日喬裝探訪李從政,他聽聞是郎主差人前往,當即便命家人焚香,面南長跪叩首,可見依舊是忠心耿耿的。朝中一部分官員對今上頗多微詞,李從政摯友,右諫議大夫何信方便是其中一員。臣也經過了多方考量才同少保提起,少保並未猶豫,直言願助郎主一臂之力。”
雲觀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我眼下只盼快些起事,穠華一天不出西挾,我心裡一天不得安寧。她自小嬌生慣養,怕黑怕孤單,若時候長了,萬一有個好歹,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成則想了想道:“郎主若實在不捨,命崔先生將皇后劫出禁庭,另找個妥善的地方安置罷。”
崔竹筳本就是他們這頭的人,當初郎主對他有一飯之恩,皇后之所以和親,還是透過崔先生促成的。只是這位先生對朝野政黨不十分感興趣,應了郎主託付後便緊隨皇后入禁中天章閣,更多的是為了保護皇后。如今皇后有難,他應當不會袖手旁觀的。
可是他沉吟了半晌,還是搖頭,“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不能草率行事,且叫她委屈兩日吧!阿茸怕將我拖下水,必定供出綏國來。重元不是就等著這一天麼,他要對綏興兵,早晚拿穠華做筏子。可他終歸對她有感情,不會趕盡殺絕的。”他笑了笑,如玉的面孔半掩在黑暗裡,漸漸有些扭曲,“要成就帝王霸業,不在乎犧牲多少人。她最後會明白過來的,她的官家,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處在權力漩渦中央的人,有哪一個敢自稱良善?穠華知道,也看清了。其實從她入禁庭那天開始就身不由己,像臺上的傀儡,線控在別人手裡,即便奮力掙扎,也逃不開命運的束縛。所以她平靜下來,什麼愛情親情,在經受考驗的時候都露出了本來面目。沒有人不為自己打算,留下一些有益的,摒棄一些糟粕。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不讓她死便已經很寬宏了,不要奢望其他。
她被圈禁在這冷宮,因為今上不和禁中嬪妃接觸,要得罪他都沒有機會,因此這地方空關了許久,到現在才迎來一個她。她一直不願入殿,殿宇太深她一個人害怕。不關門倒是好的,只要不關門,不把她密閉在一個空間裡,她就不至於崩潰。她沒有抿頭,也沒有洗臉,坐在門檻上,眯眼看天上的太陽。想起小時候,爹爹不做買賣時天天陪著她,教她寫字,教她作畫。後來雲觀來了,像爹爹一樣待她好,她就以為他可以陪她走很遠的路,比爹爹還要遠。再後來雲觀變了,變得不擇手段,她覺得自己不那麼喜歡他了,於是她誤嫁的郎君同她說會保護她。她重新找到了希望,心安理得被他寵愛著,可是今天她突然發現,那些曾經愛護她的人一個都不在了,十六年的嬌養也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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