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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歇地在廣播上播放檔案錄音。兩天之後，大紅帖子將松陵村裹住了，口號標語滿天亂飛，高音喇叭震得土牆上斑駁的泥皮嘩啦啦地向下掉；那氣勢無異於又一場&ldo;文化大革命&rdo;開始了。很快地，松陵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要解散生產隊了，要分田到戶了。年氣末尾那興致勃勃的氣氛彷彿被攔腰截斷了，走親戚送燈籠的莊稼人把話題轉移到了即將開展的這場&ldo;運動&rdo;上了，他們彼此傳遞著，相互議論著分田到戶的事情。

坐在大隊辦公室的田廣榮只有一門心思：收集資訊，掌握兩千多名莊稼人的情緒，他首先要把握準他們的脈搏，再對症下藥。不斷給他傳遞資訊的是會計祝萬良、三隊的隊長田水祥、七隊的隊長田得安，還有大隊長馬志敬，以及婦女主任何寧娟。田廣榮只是聽這些人給他匯報，卻不表態。他問得很詳盡：哪些人表示反對？哪些人表示贊成？哪些人依舊是模稜兩可？他最關注的是貧下中農和過去的那些地主富農態度如何。他吩咐各黨小組長，把每一個黨員的想法都得弄清楚。

當田廣榮問及祝義和的時候，田水祥高喉嚨大嗓子地說：&ldo;地主到啥時候都是地主，改變了成分還是地主。老jian巨猾的祝義和嘴裡胡支吾，我能看得出來，他心裡贊成單幹，嘴上不說，他可能想把他家那一百畝地要回去自己種哩。&rdo;田廣榮特別叮嚀田水祥：&ldo;不管誰怎麼說，你都不要說人家錯或對，你只聽，一字一句地聽，把聽到的全記下。&rdo;

聽說要解散生產隊，祝義和也是震動不小，像田水祥所說的那樣，他內心確實贊成那樣做，擔心的是做不下去，他勸祝永達不要跟著起鬨，看看動向再表態。祝永達說：&ldo;看啥動向？生產隊早該解散了。那時候把地主富農的土地分給了貧下中農，是想叫貧下中農富起來。搞了那麼些年，富人變成了窮人，窮人也沒富起來，大家都沒糧吃，大家都餓肚子，生產隊有啥好處？&rdo;呂桂香將飯端來了，父子倆都沒有動筷子，他們說不到一搭兒去。祝永達是讀過歷史的，譚嗣同以血示眾，就是為了實施變革，近代史記錄得清清楚楚。解放後，莊稼人走了不少彎路，現在，叫大家走正道兒，一些人卻不走。不是走正道兒費力氣，而是大家把歪道兒當做正道兒走。這些道理，祝永達沒法給父親說，父親按他做人的規範要求兒子。祝義和將麵碗端在手裡，用筷子攪了攪，又放下了：&ldo;你就沒想想，人家把咱的地分了，搞合作化，搞人民公社，搞了十幾年為的是啥？還不是為了把大家攏住？現在，人家咋能把門開啟，叫大家放了羊？&rdo;祝永達說：&ldo;我想過，人家怕把羊在圈裡悶死了。&rdo;祝義和說：&ldo;大家都放了羊，要田廣榮幹啥呀？田廣榮不把大家攥在手心裡，晚上睡不著覺。&rdo;祝永達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了父親的對面，帶著懇求的口氣說：&ldo;爹，你想不通，裝在心裡就行了，不要到會上去說，你一說，就給人家的灶火眼裡添上了柴，有些人就等你的話哩。&rdo;祝義和說：&ldo;不是我想不通。我也知道共產黨這麼做對著哩。過去了的事，我不能不給你說說，一九六二年，搞&l;三自一包&r;，田廣榮看得清，不同意。當時的大隊長是田興國，他站出來要搞，結果就把地包了一些到了農戶，結果呢，上面說是走資本主義，田興國丟了大隊長不說，還被批判了幾場。&rdo;祝永達說：&ldo;這一次和一九六二年不一樣，不是搞&l;三自一包&r;。&rdo;祝義和說：&ldo;有啥不一樣的？共產黨搞了那麼多運動，我都經見過。啥事喊得越兇，越沒好結果。&rdo;其實，祝永達也說不出來不一樣的道理，他只是說：&ldo;不一樣就是不一樣。&rdo;呂桂香走進來一看，這父子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