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2/4 頁)
辮子,從腦後一直垂到了腰下。蠟燭微弱而溫和的亮光,掩蓋了她身上和臉上的小毛病——麥茬在手腕上留下的劃痕,眼睛裡流露出的倦容,這些毛病在日光下也許就會暴露出來。她的那張臉曾經害了她,現在她的高度熱情在她的臉上產生了美化的效果,表現出一種冰清玉潔的美,帶有一種近似王后的莊嚴。那群小孩子跪在她的周圍,睡意朦朧的眼睛紅紅的,一眨一眨的,等著她做好準備。他們心裡充滿好奇,不過他們身上的睡意太濃太重,不能夠把心中的好奇弄明白。
他們中間有一個感受最深,就說:
“你真的要給他行洗禮嗎,苔絲?”
那個少女母親用莊重的態度作了肯定的回答。
“你給他取個什麼名字呢?”
她沒有想到要取名字的事,不過在她繼續進行洗禮儀式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創世紀》裡的一句話,那句話裡提到一個名字,就隨口唸了出來:
“苦楚,我現在以聖父、聖靈、聖子的名義為你行洗禮。”①
①《聖經·創世紀》第三章第十六節說:“我必多多增加你懷胎的苦楚,你生產兒女必多受苦楚。”
她把水灑到孩子身上,一時靜悄悄的。
“孩子們,念‘阿門’。”
聽了她的話,細小的聲音跟著念“阿門”。
苔絲繼續說:
“我們接受這孩子,”——等等——“用十字架的符號為他畫十字吧。”
唸到這兒,她把手伸進臉盆裡,用她的食指熱烈地在孩子身上畫了一個大十字,接著又繼續念那些例行公事式的句子,比如要勇敢地同罪惡、世俗和魔鬼作戰,一直到生命結束都要做一個忠實的戰士和僕人。她按照規矩繼續念主禱文,孩子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跟著她一起念,唸到結束的時候,他們都把聲音提高到了牧師助手唸的高度,又一起唸了一聲“阿門”,然後就沒有一點兒聲音了。
後來,他們的姐姐對這次洗禮的效力所抱的信心大大增加了,從她的內心深處念開了感謝上帝的禱文,她用風琴和聲一樣的音調念禱文,念得大膽,帶著勝利的口吻,那聲音是認識她的人永遠也忘不了的。她對信念的狂喜使她變得神聖起來;臉上容光煥發,兩邊臉頰的中間現出來一塊紅暈;在她眼睛的瞳仁裡,投射進去的燭光的影子閃閃發亮,就好像是兩顆鑽石。孩子們抬起頭望著她,越來越敬畏,再也沒有心思提問了。在孩子們面前,她現在不再是他們的姐姐了,而是一位偉大、威嚴和令人崇敬的人物——一位同他們毫無相同之處的女神。
可憐的苦楚同罪惡、世俗和魔鬼作鬥爭,命中註定只能得到有限的光榮——要是考慮到他是如何降世為人的,這對他自己也許還是幸運的。在早晨的陰鬱中,那個脆弱計程車兵呼完了最後一口氣,孩子們一明白過來,都放聲痛哭,並且求著姐姐再生一個漂亮的小孩子。
苔絲自從行完洗禮以後,內心裡就很平靜,孩子死了,她的平靜還在。天亮以後,她的確感到自己對孩子靈魂的恐懼是有些被誇大了;無論她的恐懼有沒有根據,現在她心裡是不擔心了,她想到的理由是,假如上帝不肯承認這種大體上差不多的做法,因為不規範的洗禮不準孩子進天堂,那麼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孩子,她也就不再看重這種天堂了。
不受歡迎的苦楚就這樣死掉了——他是一個不請自來的人,一件不尊重社會禮法的恥屏的自然禮物和一個私生子;他只是一個棄兒,對一年一世紀這種概念一無所知,永恆的時間對於他只是幾天的事情;對他來說,茅屋的空間就是整個宇宙,一週的大氣就是一年的氣候,初生的時期就是人類的存在,吃奶的本能就是人類的知識。
苔絲在心裡對洗禮的事思考了很久,想著要是給孩子舉行一個基督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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