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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容易發現規律,每當一個職務威望太高,容易架空皇帝時,皇帝都用一個近臣職務來取代之。但這個新職務難免又會漸漸趨同於前者。宰相歷經尹、太宰、冢宰、丞相、中書令、尚書令、侍中、樞密使、同平章事、平章軍國事、內閣大學士等多種表面形式,但內涵並無實質性巨變。中途隋文帝將獨相制改成群相制,但群相中仍有一個明確的首相。明後期皇帝又嘗試用司禮監等內宮宦官機構來抗衡內閣,儘管發展的方向後來被打斷了,但依照規律,還是很容易猜到:假設歷史繼續發展,司禮監又鬥贏了內閣,那司禮監自身也會蛻變成一個公共機構,掌印太監、秉筆太監多半會成為新的首相、次相‐‐當然,會由文官擔任,還會形成&ldo;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司禮監&rdo;的規矩,閹人就再也無法染指了。
對地方政府設定問題,最初中國也是分封建國,最高領主把一塊地方封給一位次級領主就不管了,領主再往更次的領主封,層層分封,將主權直接交給下級,實現多級主權分封管理。但自從進入單一制中央集權帝國後,中國人便孜孜以求地追求著一個境界‐‐實現中央政權對全國的直接管理。這也經歷了州牧、州刺史、行臺尚書省、節度使等幾種形式,最初也是和宰相一樣,新發明的形式仍然會趨同於前輩,不過到宋太宗這個問題真的解決了。宋朝打破必須實設一級地方政府(省)的思維定勢,朝廷在各地派出數個平行機構,各自負責財政、司法、軍事等幾項政務,而不是全權委託一位一把手,避免了形成一方諸侯。這裡需要再次提醒,明朝的地方司(道)直屬於朝廷相關部門,巡撫只能協調而沒有主管權,並沒有取得州刺史、節度使的實質,這無疑是人類建設單一制中央集權帝國的一個偉大勝利。
軍權設定的問題其實和前者類似,儘管軍隊在指揮方面絕無可能不設一個明確的一把手,但調動、人事、後勤等重要權力仍然可以分解開來,這樣就極大地避免了軍權這個最根本的權力落於權臣之手。更重要的是宋朝以後中華帝國以公共事業管理思想建設軍隊,將軍隊事務融入到國家政治生活中來,實現整個政府對軍隊的控制,這就比皇帝個人靠與將領不穩定的私交控制軍隊要可靠得多。
理清這兩條明線,然後才是關鍵‐‐這其中蘊藏的暗線何在?這便是中國社會的發展規律了。
以上那些行政管理體制的改革,看起來很巧妙,但絕不能僅僅歸結於隋文帝、宋太宗的靈感突發,連趙小胖都想得到的前人會想不到嗎?只不過他所處時代的社會基礎才能承載新的行政體制和組織結構。比如地方政府設定,如果不廢除分封建國,又何來朝廷派出地方官一說呢,直接扔給藩王不就行了。秦朝覆滅後,六國貴族拿回了領地。但隋朝覆滅後,蕭瑀、陳叔達都在唐朝身居高位,但並沒有把他們的故國作為獨立轄領還給他們。這不是唐高祖小氣,而是社會進步使然。而寫夏太宗一章的目的其實就是想告訴您:在缺乏公民社會基礎的地方,即便設計與內地一模一樣的公共管理方式,也難免淪為封建領主的私業。而宰相的形式儘管越來越完善,但秦檜、張璁這些厲害傢伙仍能找到漏洞,架空皇帝。然而社會形態變了,官員們可以聽命於首相卻再也不能成為首相的附庸,權相們也就不能形成可傳承的家族勢力。所以當個人壽命結束後,權相也就成了浮雲。
不過需要強調的是,隨著政府組織結構的完善,權力執行愈發規範,官員們分到每個人頭上的權力小了,合力卻越來越大,到明朝已經可以輕鬆架空皇帝‐‐只是單個官員也更難專權。所以,中華帝國的發展趨勢是皇位越來越穩固,但皇權其實是越來越虛化。當皇權虛化到一定程度時,您甚至可以發現,這個虛名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