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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平浪靜。
至少看上去是。
讓我多少有些失望的是,裴雁來沒對我這一副青紅駁雜的尊容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虛偽的關心我沒肖想,可連多餘的冷嘲也沒一句,還是讓我有些挫敗的。
想在他身邊得點兒甜頭,抖果然是必備的屬性。
我又換了個思路開解自己:這顆蚌就算是取珠的老手也會束手無策,更遑論我。
很快就到了我媽婚禮,但好巧不巧,我人生中最後一場聲勢浩大運動會,也因為接連幾天的大雨和積水被推遲到這一天。
我報的專案是三級跳和兩千米,問過體委,他查了流程單,說都是下午四點後才開始檢錄。
兩相權衡下,我決定參加完中午的儀式就趕回學校,至於之後給雙方親友安排的舞會……還是逃了算了。
我既不會跳舞,也沒有禮服,嘴不甜又不善社交,全場只認識我媽一個人,總不能一腳把高凱踹走,拉著我媽跳蹩腳的第三套廣播體操吧。
我明白的,再寬敞的宴會廳也容不下一個林小山。唯一的特殊待遇大概就是不用隨份子錢。
我套著夾克踩著球鞋走進宴會廳,門口橫幅拉著「徐韻」和「高凱」百年好合的花牆,迎賓圖上我媽笑得格外美麗。
其實在我貧乏的童年中,我媽的形象始終很黯淡。幾乎每次見面,她的眼淚流得都像開了閘的淋浴頭,而開關並不在我手裡。
我常問她,你去哪兒了。
這樣的問題從沒得到過回答。她只用手背擦擦素麵朝天的臉,問我,那個畜生,是不是又打你了?
在林輝的陰影下苟且,我那時候已經學會什麼叫見機行事視情況而定。她看著我的眼神像一口乾涸了的井,彷彿只要我點頭,她就會帶我一起去死。
我很痛苦,但我還想活,所以我告訴他,我不怎麼能見到林輝,所以我沒事。
起初她應該是想抱抱我的,但最後她沒有這麼做。
最開始那些年,以及之後那些年,我從沒見她像這樣笑過。
我沉默著在迎賓處站了很久,直到收帳的阿姨注意到我,問我是誰,是給女方上禮的嗎?
阿姨應該是我媽的密友,只是我和她見面的次數都有限,又怎麼可能認識她在五湖四海結交的那些男男女女。
玫瑰花牆近在咫尺,團團錦簇地擠在一處。精緻又爛漫的愛將我圍困,我幾次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恍惚了一陣,我才答:「我是徐韻的兒子。」
「啊。」她微詫的神情很快被掩飾,十分熱情地招呼:「你就是小山吧?哎呦,小夥子長得又高又帥,很像韻韻。快進去吧,典禮要開始了。」
我點了點頭。
其實我更像林輝。
高凱家底厚,整場宴席規格很高,不用算都知道花了大價格。
參加婚宴的男男女女無一不光鮮亮麗,連七八歲的孩子都在用時下最流行的手機。
——我一個都不認識。
坐在被安排好的座位上,典禮剛好開始。
司儀正裝整飭地拿著麥克風登場,臺下請的樂團演奏我聽不明白的高雅藝術,我媽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她自己拖著裙擺從長長的聯廊那頭登場。她並不需要我。
我剝開託盤裡費列羅外層的金色鋁箔。
巧克力在唇齒間破碎,我的味蕾卻在我媽和高凱兩聲動情的「我願意」和嘴唇貼著嘴唇交換唾液的時候失了調。明明糖和脂肪含量很高,我卻只覺得舌根發著苦,帶著澀,連胃裡也開始泛酸。
儀式結束,宴席開場。
高大儒雅的高凱擁著我媽下場敬酒。我媽的主紗是一身珍珠白的抹胸魚尾裙,把她身材的美好曲線勾勒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