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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樹之人，正是張良當年童言無忌時說的話。

只是這番話，不像教導，更像囑咐，遺囑。

張良預感不好，問：&ldo;祖父要做什麼?&rdo;

張開地不悅，&ldo;你只管答我，是否明白。&rdo;

張良垂首，&ldo;明白。&rdo;

&ldo;好。&rdo;張開地眉頭舒展，神情輕鬆不少，似看破塵世了無牽掛，&ldo;你再背一遍，隻字不漏，高聲嘹亮，刺進城下每一個秦兵耳朵。讓他們知道，老夫就在天上，笑看著這一天。&rdo;

至此，張良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殉國!

&ldo;祖父，良兒懇請您三思!&rdo;

&ldo;你若還當自己是張家後人，便莫要勸我。&rdo;

韓國之臣，古來千百家，其中翹楚，當數張氏。如今韓國朝不保夕，身為家主，自當共存亡。

張開地心中揣著這份神聖，揣著對家國的崇敬，以及對來日的期盼。這份信仰，永不可撼動。

到今時今日，張良於世間委實沒有什麼牽掛，於是道：&ldo;良兒請求與祖父同行。&rdo;

張開地搖頭，定定看著他，&ldo;若你今日與我同去，我便自入十八層地獄，生生世世不入輪迴。&rdo;

張良一震，生生愣住，&ldo;祖父何意?&rdo;

張開地又道：&ldo;人須得為說過的話負責。良兒，你說你要做一個種樹之人，如今樹還未生芽發枝，你怎可自甘放棄?&rdo;

江山未平，百姓未安。他正值風華之茂的年紀，怎可不顧家國屈身赴死?他要去完成一項更重要的任務，一個非等閒之輩能夠企及的使命，義不容辭，當仁不讓。

&ldo;祖父&rdo;

&ldo;記住我的話，若你敢忘，你便不是張家人。&rdo;

&ldo;是。&rdo;

一時間，心中酸楚異常，蕩然悲壯。

張良眼眸顫抖，萬分不捨地望著眼前的老人，徐徐拱手，道：&ldo;張良恭送祖父&rdo;

張開地眉頭舒展，步履蹣跚，一步一步邁上石階。

一聲沉悶的號角聲劃破半空，似寒江孤魂的哀嚎。

張良雙膝跪地，彎腰俯首，額頭貼著地面，朗朗道：

&ldo;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欲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rdo;

周遭計程車兵陡然沉默，唯剩烽火燃燒的聲音，他們皆望著這頑固偏執的老者，在跳躍的烽火之後異常堅決的蒼老的身影。

硝煙散入半空，燻得眼睛痠疼。

眼淚奪眶而出，啪嗒砸上地面，張良一面流淚，一面拔高了聲音：&ldo;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rdo;

城門之上，西風正盛，呼啦啦刮過來，似要將人劈成碎片。

張開地撫了撫牆頭的石磚，縱身一躍，跳下城門。滾燙的鮮血飛濺到城牆，痕跡駭人。

&ldo;咴‐‐‐‐&rdo;

秦軍駭然，首排的馬匹不安地揚起前蹄，退了兩步，軍心有所動搖。

張良聽到外頭的動靜，徐徐閉眼，&ldo;此三者，皆務欲得其前利，而不顧其後之有患也&rdo;

寥寥幾十字，盪氣迴腸。

悲歌慼慼，在城牆上空飄蕩，混著沉悶的號角聲，慷慨悲壯。

一炷香之後，韓國城頭的旗幟滑下，升了一方白旗。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