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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直往後倒,一輛紅色小轎車飛馳而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田才子還未倒地,已被小車撞出了十來米……也沒什麼,嘴角流了血,傷了內臟,我扶他時,他還跟我開玩笑,說是他死了,一定要哭,說我有過許諾,他死了,不可不哭……他流淚……他說還真想他爸爸媽媽了……他硬撐到醫院,一直清醒……到醫院卻不行了……一直昏迷到現在。”
鍾澄羽說到這已是句句哽咽。
殘雪映照,韓綺梅血色全無,只有墨色的瞳仁閃著兩簇清光,那涼涼的光芒也不是來自生命,是雪光的反照。冷,靜止的冷,沉寂的冷。鍾澄羽與她只有一人之隔,絲毫覺不到她的呼吸,連她額前的幾縷髮絲也凝固一般。鍾澄羽屏住呼吸,眼前的這個人,生命已在他的聲音裡消失。不祥充塞了房間。
鍾澄羽慌忙站起:“不明白你們是怎麼回事……不知道我這趟該不該來,他昏睡之前也就一句話……‘代我把圍巾送給綺梅,要她就當我已經來過’。”
鍾澄羽說完就走。田君未出事,他對韓綺梅很是惱火。就是她這個樣子,他還是不能原諒。
韓綺梅手忙腳亂地找起東西來,這個抽屜開開,那個抽屜開開,弄出一片響。鍾澄羽折回,問她找什麼,她也不答,直到把衣櫥裡的衣服全堆床上,把書櫥裡的書全堆桌上,她才頹然坐下,說,沒有了。鍾澄羽問,什麼沒有了。她答,沒有了。
鍾澄羽更深的恐慌,這兩個人有他看不明白的聯絡,他們的情感不是日常的經驗可以推測,田君未昏睡前的最後一句其實是“我可以跟綺梅走了”,綺梅在他模糊的意識裡似乎早已死去。鍾澄羽為這句話毛骨悚然,又不便跟誰說,更不敢多加穿鑿,許是田才子在昏迷臨近關頭的詩性體驗吧。眼下韓綺梅的夢語妄行,像是一縷魂牽繞著。鍾澄羽有種預感,君未如果永不再現,將是她的一道沉傷,永不痊癒,是一場無期的慢性病,患著低燒,不得根治。
韓綺梅又開始在衣物裡翻尋。鍾澄羽意識到自己的修為是多麼的淺薄,敘述中將圍巾作為事故的核心未必是田才子的心願,因對傷者的惋惜痛心轉而對她惱羞成怨,他自己未曾獲取半點輕鬆。
“也不全是為了圍巾。田才子在趕寫一本書,晚上常常忙至凌晨才休息。那天眼圈黑黑的,肯定又熬通宵。他一直對教育憂心如焚,好像沒有他中國教育就沒有出路,動不動就說教育需要拯救。他寫一本書,要讓社會看得見現行教育境遇的荒謬和侷限,看到對分數的瘋狂,對生命本身健康需求和後續發展需要的麻木。他要調整教育的態度,打破校園的緊張感,消減師生的過度焦慮,平衡教育資源享受不公……他說學生和教師,比其他任何群體更需要同情心……校園應該是個盈滿朝氣、快樂的地方,事實上適得其反……人們在自己創造的日益精細複雜的教育迴圈中,消耗天性中神聖靈機的部分……他認為改變教育現狀,人在成長過程中將有更高的智慧和創造……他為教育狂熱到夜以繼日,又時常流露出疲乏絕望……他的精神和身體其實都有些虛弱……”鍾澄羽平靜地敘述。田才子仿若眼前,向他滔滔不絕,他不禁熱淚盈眶。
“我去松城看他。”韓綺梅說。
“他會等著你!”
註釋①,納蘭容若的詞,作者略有改動。
註釋②,引用泰戈爾的詩《我的祈禱》。
三十、你已經飛過
這個晚上,有很大的月亮,月亮是黑色的,圓圓的一塊,貼在灰白色的天幕上。
韓綺梅躺床上,輾轉反側的力量都沒有,睜眼躺床上,死不瞑目一般。麻木使她在鍾澄羽的敘述中無所反應,敏感則使她在刺激施加後更強烈地感受到刺激的鞭笞,淤積在心裡的感觸因沒有得到適當的表達在她心裡糾結,如同一個一時失去味覺的人,明白眼下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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