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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波光鱗鱗的靜謐,客船行於水上,稚童嬉於水邊,她盈盈地只是輕漾些微瀾,如同一雙白色錦鞋的輕足月下踩著嫋嫋的微步,從未驚醒過南岸城牆後那些蝶絲纏繞的春夢。她的清澈凡塵不染,任兩岸醉紅妖嬈,柳絮飛揚,她的河床每一日都是千萬年前造物的新生,一種無聲無息的亙古的潔淨,一碧到底,纖雲飛度。老人說,凌波河也有過驚心動魄,30年代這裡有過一場暴戾的龍捲風,風起時,一位叫劉老倌的船家送客到大田坳返南岸,河水動盪起來,船下旋起一柱渦流,扭擺著將劉老倌和他的木船送到半空,劉老倌頭暈眼花,直喊“隨你便 ,隨你便”,水柱旋轉著將船帶到了黃金道的另一側,速度慢下來,高度漸漸降低,閉著眼睛喊“隨你便”的劉老倌居然隨船平安降落水面。美好結局成就了“劉老倌上天,隨你便”的神奇傳說。那場傳說有兩岸人的親眼目睹,劉老倌在“隨你便”中繼續快活地活了三十年。天賦異秉的美麗的凌波河,葦灘靜繞之中本就是一位在水一方凌波御風的柔婉仁愛的女子。那在北面靜靜佇立的一脈青山,是守望她的灑脫俊郎。
凌波河沉澱河床深處的心情,在一瞬間即可通達那些在她身邊或遠望或暗思過的對一彎靜水極度敏感的心。現在通達韓綺梅心臟的,是巨大的驚悸。幾艘鏽跡斑斑的採金船以猙獰之勢分散在黃金道兩側,秀韻多姿的凌波河被切割成了幾片,河床痙攣在強大的噪音之中。魚群不再漫不經心地悠遊,急急地折曲了身子亂竄。清澈的河水渾濁了,浮泛黃沙的顆粒。黃沙擦傷了魚的眼睛,又飄浮上岸,埋藏岸邊的花草。採金船正以極為粗暴的方式改變這條千百年來與青青山嶺一同衛護這片土地的水域。我勤勞質樸的鄉親啊!你們在以一種怎樣的激情實施不可思議的毀滅!凌波河,應對她持虔敬之心。韓綺梅怔怔地佇立,面對凌波河真是不知說什麼才好。
黃金道也發生了令人驚訝的變化。
晨光之中的黃金道白而亮,那白而亮不是指它的顏色,是它的空蕩。它空蕩到了白而亮,空蕩到了讓人驚心的地步。凌波河流域是有霧感的,是一幅溼潤的水墨長卷。眼前光禿禿的黃金道只剩幾根電線杆孤零零的,凸現一道乾燥的枯澀。路邊一個一個的大坑,如同被殘暴撕去舌頭的嘴,乾涸荒涼地敞在那裡。泥土無視花花草草的存在,散亂地四處堆放。幾株小黃花從泥土裡艱難地探出頭來,花瓣耷拉,沒了生氣。被打扁了頭的黑蛇,草繩樣的掛在坑沿。
這裡曾是綠蔭的通道,是鄉下娃娃們做夢的地方。陽光曾透過濃密的樹葉在小布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就在三個月前,韓綺梅走這條道回來,還是垂柳披拂,林蔭相疊,蒼蒼蔚蔚的樹枝密密層層,相連相擁,一段一段的路,因為兩邊的樹枝伸得太長,樹葉太密,幾乎不見陽光。黃金渠清波盪漾,路邊的低矮植物累累垂垂直浸渠水,浸到凌波河。蔥翠玲瓏的綠將這條道裝點得充滿靈機。連線大田坳與凌波鎮的不是黃金道,而是這綿綿延延的厚重的綠色。
這綠,忽然之間消失得徹徹底底,一條黃金道就這樣千瘡百孔地*在蒼穹之下。
腳下是一層粉末樣的塵土,在晨風的吹拂下飛飛揚揚。黃金道的兩頭連線著別的路,望呀望呀望不到邊的樣子,似是千里萬里,那灰塵,也是千里萬里。
一箇中年男人騎著腳踏車從韓綺梅的身邊“唰”地衝了過去,在不遠的地方又急速剎車停下,那人是劉家灣的劉向明,韓綺梅喚他“明叔”。
熱心的明叔要送韓綺梅一程,韓綺梅說不用謝謝。
明叔要走,韓綺梅又抓緊了問,路上的樹都到哪去了啊?
明叔說,這條道承包到戶了,以凌波河的中線為界,河北歸大田坳的人管,河南歸河南的人管。承包後大家擔心好木材被偷,乾脆把樹全砍了,連樹蔸也沒留下一個。如果泥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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