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部分(第4/5 頁)
照亮了貌似越來越井然有序的塵世。眼睛有痠痛感,但她看清了枝上一隻白鳥純潔端莊的面容,有新雪的顏色,渾身瑩瑩地彌散上天的靈光,這隻白鳥在一瞬間減輕了她的疼痛和混亂。儘管是在秋天,老樹也泛出寧靜、安詳的蔥綠。陽光精力充沛,寂靜無聲地愛撫他懷中的生命。她完全醒來,意識到不管她如何去想去做有一種愛對她始終如一,那就是她被自然所選擇。我,存在於此,不是別的什麼,不是別人,這種選擇的本身該是一種多麼奇特多麼難於置信的愛意。
一場昏睡也帶走了一些東西,還原了一些東西。
夢境是如此虛弱。好好活著,象窗外的一棵樹,一根草,象天空的飛鳥,這個意念清晰起來,朝霞一樣寧靜。她想她還有餘力憧憬和遐想。儘管她想起過去眼前就一片模糊。那在塵世漂泊的心,畢竟被另一個人握住了。她在她仍然活著的事實中看見了明天。她不打算再向人群尋求什麼答案,她也不想經受那岌岌可危的溫暖,她在她的睡眠和她所經歷的事實中瞭解了人生的全部真相。人群中再無人聽得懂她對苦悶的描述和關於寒冷的傾訴。她決定沉默,象寧靜秋天的風景。“人出生兩次嗎?是的。頭一次,是在人開始生活的那一天;第二次,則是在萌發愛情的那一天。”雨果這樣說。“人應該還有第三次出生。”她這樣想。如果上帝少給了我一隻翅膀,我單翅飛翔。
韓綺梅走了,帶走了羅蕭田送她的《梅花圖》。
羅蕭田在第一時間去了何建斌的墓地。墓前有豐盈的野菊。墓碑上貼有一首詩:
君自故鄉來,
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
寒梅著花未?
三十一、靈的河流已然枯萎
李強國還是沉默,兩簇興奮掩不住,在眼睛閃爍,那是久被壓抑後得到解放的人才有的興奮。
人們沒聽到他說什麼話,也沒見他掉一滴淚。
采薇園冷清到沉寂。每到子夜兩點左右,就有一個佝僂的身影顫顫微微地從采薇園出來,走進大田坳的霧氣之中。大田坳的人經常說一句話:昨天晚上我起來解手,看到韓娭毑了。大田坳的夜出現了這樣的景象,兩點燈火,一個蹣跚前行的老人。大田坳終是有人記得韓娭毑的好,兩人一組輪流,看護因失眠在外遊走的韓娭毑。“你們是喝韓娭毑的茶水吃韓娭毑做的南瓜餅長大的,好好跟著韓娭毑,韓娭毑到哪你們到哪,把韓娭毑安全送到家。”老人們吩咐他們的兒女。
等不及找到前妻的李強國,不顧韓府人的反對,理直氣壯地向韓府出示了離婚證,匆匆與一心要嫁大學生的楊小莉結婚。
與此接近的時間,楊小莉的嫂子劉嫣飲藥自殺,楊大春與何志濤的妻子結婚。
凌波鎮和大田坳,不知從何時起,那條從前門流到後門的豐沛的親情之河消失了,恩恩愛愛成為掩飾的手藝,唯有家人所依賴的房子是真實的。屋簷之下,親情岌岌可危,男女混搭出千變萬化的別樣版圖,房子則使混亂景象貌似井井有條。朝來炊煙不起,夜來萬家燈火,麻將桌下的男歡女愛,使忠實、專一、勤勞的種種美德在一片“碰了”“胡了”聲中土崩瓦解。凌波中學有過一時半會的振興,很快像一隻落入泥沼的麻雀,撲閃了幾下受傷的翅膀,奄奄一息,這個時候,有沒有校舍,都無所謂了。老師們手裡的錢多了,心靈空虛了,眼睛迷茫了,學生越來越少了。在神州大地欣欣向榮之際,凌波中學和凌波河同時罹難。而那位對田君未甩菸頭的粗人,這時卻顯示了對時光一覽無餘的敏達,在與鄰人爭吵中說了這麼一句有生以來最有文化的話,“我不跟你吵,等我兒子回來再跟你論理,他一出口就是詩詞歌賦,怕你兒子的粗言粗語對不上調。”
羅蕭田的手機出現了一條簡訊:
上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