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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繁瑣的餞行儀式終告結束,西陵夙登船,船隊才這從上苑碼頭起錨。
無數錦帆樓船,舟揖相接,其中不僅西陵夙、奕翾、蒹葭各一艘樓船,還有云麾將軍率領的禁軍護衛船隻,迤邐十數里,緩緩沿著護城河順流而下,頗是壯觀。
入秋的水勢,雖不如夏日飽滿,但,河道也甚是寬闊,船行得十分平穩。
蒹葭的樓船位於奕翾的樓船之後,與西陵夙的樓船更隔開了兩艘樓船,此時,她掀開艙窗上的綃紗簾幕,向窗外眺望,袖口微微露出纖細的指尖,指甲上鳳仙花染的紅痕襯著天水碧,十分淡稚。
她很少染甲色,只是這一次,忽然想悉心的修飾每一處,因為,或許,再過數日,便沒有修飾的必要了。縱然,染了這顏色,卻也不知道悅的是誰——
艙窗外,是依次而下的樓船,無數幅斜欹錦帆迎著朝陽,絢麗奪目。堤岸如蜿蜒的翡翠衣帶,緩緩從眼前往後退卻,望得久了,便分不清究竟是船在動,還是堤岸在動,抑或,本身只是湖水在動罷了。
一如,之於宮中,變得不單是自個的人心。
此次的蹕道十二里為一站,每站都預備有打尖的地方,每隔五十里,又設一座驛館,今日偏巧不是順風,風勢又極大,加上餞行的時間過長,天黑前怕是未必趕得及到儷景駐蹕。
即便緊趕了一日,果然,晚間是來不及趕到儷景,各船泊下,首尾相聯倒也安妥,宮眷們皆是宿在船上。
天色漸漸晦暗下來,起首的領船率先降了帆,在桅上升掛起一串明燈,吹起號角來,是下錨泊宿的訊息。
聲音極悶,但可達數里,跟著後面一艘船亦吹起號角來,這樣一聲遞一聲往後傳去,便有禁軍划著小舟向後方去照應。
蒹葭是不喜這種聲音,不知怎地,會覺得心口堵得厲害,她乾脆將艙窗推開。愈大的風吹入艙室,心口的堵悶卻是好多了。
而外面無數鐵索扔了出去,船首的鐵索套住前船船尾的柱銷,再搭上跳板,每條船就這樣被聯在一起。
不過半個時辰,各船上艙中的燈火漸次明亮起來,像一條璀璨巨龍,靜靜臥在水面上。
樓船裡燈火通明,儼然如剔透的瓊樓玉宇一般,有宮女內官提看燈籠,端著托盤從跳板上姍姍而過,宮燈於湖面的倒影似一顆嘎然劃過蒼穹的流星,風吹來,便碎成粼粼星子,在波浪尖上璀璨地直瀉了下去。
此時,堤岸上同樣有無數點星光散開去,仿似是湖裡的星子躍到了岸上,便也蜿蜒成一條璀璨的長龍,她知道,那是往來蹕道傳訊禁軍,駕馳著駿馬,馬蹄聲在曠野靜夜中聽得格外分明。
同樣分明的,還有千湄的聲音帶著嗔怪在她耳後響起,這才方發現,這一日的時間,她竟是醉在了艙窗外的景緻裡。
而這醉,不過是外人瞧到的,實際是,她的心緒紛擾到沒有辦法靜下來,唯有望著外面,才能讓自個少許的轉移些注意力。
“娘娘,您對著艙窗外看了這麼久,若是要賞風景,上前面的甲板上去不是更好?娘娘的玉體,太醫說了,見點風也無礙的。”
往前面的甲板上去,自是會看到皇貴妃的樓船,只這一日,聽著有絲竹樂聲傳來,想是皇貴妃伴著皇上在前面的樓船上賞舞。
越是艱險的前路,西陵夙就越會粉飾太平,這點,她早就曉得。
可,如今的粉飾太平,不用誰再陪誰演戲,也不用擔心人戲部分,迷了眼,失了心。
他有著那一人陪,無論怎樣,都是帶著真意的。
縱然,他和她之間明顯有著罅隙,因為,畢竟是西陵夙帶兵滅了錦國,雖,這只是奉了先帝的旨意。
她能瞧出奕翾隱含的恨意,但,再怎樣恨,不也成了西陵夙的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