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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葭韞慢慢走過來,意態之間有落地桂子的枯澀倦怠,令她的容顏看去有一種盛極將敗的極致的美麗。支開炎靖去端藥,望著林層秋衣袖上的落花,淡淡道:“我的今日就是陛下的明日,林相真地能忍心,能捨得?”
林層秋望著遠天,那裡朝陽初升雲霞絢麗。素白的容顏消褪了血色,顯出一段沉靜來,一雙眼眸依舊清澈依舊淡定:“這,已經是陛下與我最好的結局。”他收回視線,看著趙葭韞,慢慢道:“我當年雖是抱著為民效力的想法才入仕為官,但編入文華殿,其實不過想覽萬卷書,行萬里路,也許留下一兩部典籍傳於後世。然而一步步走來走成了今日的局面,可見世上事多身不由己。”他靜默良久才道:“你為了家族而入宮,陛下為他的志向而振作,雖然身不由己,雖然會很辛苦,但終是不負此生,如此足矣。”
趙葭韞輕輕嘆息:“林相不會覺得遺憾嗎?”
林層秋沉默良久,並不回答,只慢慢合上眼。清冷的臉色襯得眉睫異常蒼秀,逼退憔悴,顯出他獨有的那種明晰入骨的靜致。
他有遺憾,但是,終其一生,都不會訴諸於口。
趙葭韞慢慢站起身來。風輕輕地吹,拂落林層秋袖上桂子,簌簌地落在她的碧色曳地裙上,乾枯顏色,襯得那碧色觸目驚心。讓她想起帝都出慎安門直至折柳亭的十里古道,一路的芳草楊柳,如今,也都敗亡了罷。突覺有異,側過臉去,見炎瀚立在月洞門下,怔怔看著自己。
炎瀚沉默著,大步走過來,不發一言,拉著她就往外走。趙葭韞一手扳住月洞門邊的雕鏤,極力掙扎著道:“放手!”
炎瀚猛地轉過身來,一個使勁將她的手拽過來,合臂緊緊擁住,把她打橫抱起來。
趙葭韞躺在炎瀚的臂彎裡,仰望著他。曾經秀逸清朗的容顏,此時冷白如石,顯得分外蒼涼悲毅。一瞬間,讓她抑制不住想去憐惜。她放棄了掙扎,平靜地嘆息。
炎瀚依舊沉默著,抱著趙葭韞大步離去。
林層秋靜靜看著天上雲流霞散,朝陽破空光芒漸盛,那鋪天蓋地的輝煌刺痛他的眼睛,他卻依舊專注地凝望,眩暈的光輝,慢慢幻化成令他刻骨銘心的容顏,笑的惱的怨的怒的,從少年到青年,十載歲月風雨同舟一步步走來,曾是那樣漫長;而今回憶起來,卻短暫得不容人留戀。
炎靖端了藥碗走過來,輕聲道:“層秋,該喝藥了。”
林層秋側過眸子,深深望炎靖一眼,並不言語,就著炎靖的藥匙,慢慢喝下藥去。溫熱的湯藥熨過他冰雪心腸,讓他感到身上微微發熱,瘦削的臉頰上浮出淺薄的血色,彷彿凋零的紅梅浸在雪水裡,微微嫣紅重重蒼白,相互映襯成分外冰冷的顏色。
看在炎靖眼裡,又是一陣翻湧的傷心。
林層秋抬袖握住炎靖的手:“陛下,向州已經守不住了,明王府很快會陷入混亂。”他望著炎靖,握緊炎靖的手,一字一字道:“臣請您馬上離開這裡,與王師會合。”
炎靖靜靜看著他良久,才道:“朕不走,朕陪著你。”
林層秋嘆息:“一旦變亂,陛下在此於事何補?方才炎瀚來時談及戰況,臣揣測五日左右,王師就能拿下府郡。陛下若能快馬加鞭,大約三日內就能引一隊精兵來此,如此,方能保臣安然無虞。”
他說得寧定,心下卻洞徹。炎瀚來時一身喪衣,又突然帶走了趙葭韞,破城也許就在頃刻。依炎瀚的性情,經年怨恨,只怕求不得玉石俱焚,也必定要叫炎靖痛苦一生。他不在乎炎瀚如何待他,卻沒有把握炎瀚不會傷害到炎靖拙塵,他決不允許情急之下,令炎靖在炎瀚面前暴露了身份因此受到傷害。縱使欺君,他也必須將炎靖支開。
炎靖望著他的眼睛,林層秋淡然轉而望向與炎靖一起過來的拙塵,正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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