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死緣(四)(第2/3 頁)
擦拭他的身體,如此認真,如此小心翼翼,毛巾滑過柔嫩的肌膚,留下晶瑩的長長的水線,幹了,卻不留餘痕。換好衲摹衍呶找來的貼身衣物和內衫,我重新在衣櫃裡選了一套最漂亮的厚絨綠色外衣給他穿上,抱他平躺回床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剛走開兩步,淚水就噴湧而下。我趕緊轉身走出屋子。衲摹衍呶陪欽邳在屋外說話。
“乞求二位長輩為我和雲心作證。”
“什麼?”
“我有過承諾,如果雲心是女孩,就一定娶她。”
“雲心?女孩?”衲摹衍呶詫異地看著我。
“為什麼我沒發現?我本應該是有所察覺的,”我自責道,“為什麼明明她是女孩,卻要和我歷盡艱辛而異逝他鄉。她為我而死,可我從來不曾對她有過絲毫體貼關心,從來不曾感受她的心靈深處的那份真摯。為什麼我真像個木頭?現在就算不死又有什麼用啊?為什麼雲心要這麼傻?”
衲摹衍呶和欽邳只呆呆地看著我,他們找不到好的語言來安慰,沉默良久,衲摹衍呶才問道:“那,秋月夜的琴聲、冥水岸的相逢,你為之痛心的過往該如何面對?”
“你……如何得知?”我問。
“雲心把你告訴過她的都和我說了,你們離開後的第二天,她臨逝之前,要我勸你跟從自己的內心作出抉擇。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約定,可是我真想不到雲心是女孩子。”
“不,什麼琴聲、水岸、前世今生我全不要,我只要雲心,”我喊道,繼而跪到二位面前,“懇求你們答應我,為我和雲心的婚禮作證吧!我沒其他親人朋友在,只有靠二位了。”
衲摹衍呶把我扶起來,兩人強扭不過,點頭答應了。
我們在七竅屋門前,背靠青丘山並排放了兩張木靠椅,我細心地給雲心綰結了頭髮,把她抱出來坐在右面的椅子裡,挨著她正襟危坐。衲摹衍呶用紅繩連住我倆的左右腿纏緊,左手端著一碗浴心水,右手指沾水灑在我和雲心的頭上。欽邳伸出翅膀直指青丘山巔說證婚辭,以青丘山神的名義,即日,我與雲心結髮,天地為鑑,兩心相守,永不言棄。沒有彼此立下的誓言和對天地父母的跪拜、沒有親人朋友的祝福、沒有鳳冠霞衣紅蓋頭、沒有溫情的甜言蜜語、沒有洞房花燭月圓夜,婚禮在只有一個人和一隻鳥主證的孤獨之夜草草地落下帷幕。哀傷繼續,淒涼已然相隨,伊人尤在,微笑長存此心。我抱起雲心回右邊房屋——紅燭豔豔,紗羅飄飄,衲摹衍呶已然把它收拾成新房的樣子——把她安放到新換了紅色墊單褥子的床上,蓋好被子,襟坐床沿,雙手托腮,靜靜地端詳她那彷彿沉夢正酣的美麗容顏。回憶著那些溫暖我孤獨內心的過往。雲心何曾死去?她正指引我前行的方向。“雲心,你在這裡就好,我要找到起死回生的辦法,等我回來,不管日月如何流轉,天地怎麼輪迴,親愛的,在這兒等我回來,”我握緊雲心的手,淚水浸透深切的吻別。恍恍惚惚陪伴了她七個日夜,我走出屋子,踱到回來之後便沒進入過的左面房間,將所有畫卷或紙片投進火爐裡燒了。開啟僅剩的那本賬冊,方才幡然醒悟,原來賬冊最後十幾頁空白是要我來完成的,我趴在雲心前幾日才畫過我們無數過往的桌前,流著淚寫下了和她的最後一個故事——那短暫的相遇和別離。再放回撥亂了珠子的算盤下面。換上那件滿布塵埃的黑長袍子,將雲心作的畫卷好放進揹包背到肩頭,再次和她道別後走出屋門,衲摹衍呶正在給欽邳餵食物。
“你終於出來了,我們正在商量怎麼勸你下山去呢!”欽邳回答。
“我已經決定好,是要離開的,”我回答,然後喃喃自語,“最好的相守是別離,最痛的別離是不知歸期”。
“現在就走嗎?你也捎我一程嗎?” 衲摹衍呶問。
“當然,” 欽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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