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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心中猛然生起一種心緒,極想登高北望,制都制不住。悄悄走到了潭側,引叢而遠,來到一處懸壁之前。懸壁有飛石,突飛於深淵之上。崖前,則是縱目遼闊,山川大地都被一眼盡收,不遠處的建鄴城靜伏於茫茫。略一轉眼,便放目往北。
「小郎君,不可!」劉誾見他欲踏上飛石,趕緊在身後疾呼。
劉濃回身笑道:「既是登高,豈可不至其極。放心,我腳下穩著呢!」
言罷,他轉身,踏著木屐,揮著風袖,雙眼平視前方,直步行至飛石之末。站定,徐風剎那作疾,裂得渾身白袍如旗而展。負手而立於危崖之邊,冠帶飄飄,縱目極視北方。北方之地,狼煙四起,雖不可眼見,卻逐一呈於心海。
有人行於山腰,左右皆是俊顏,他的右手,則牽著一個青袍小郎君。那小郎君長得極是神秀,一對臥蠶眉,顧盼生風。雙眼則似點漆,中有一點星透。唇薄似紙,開合即剪。登山極耗腳力,此時這小郎君額上滲著細汗,被陽光一輝,更見珠潤。
這一行人,邊走邊看,邊走邊言,盡皆在稱讚貴人身側的那個小郎君。而那小郎君受人稱讚,面不改色,直若不聞。
突地,有人驚呼:「王公,快看!」
眾人聞聲而觀,只見在那山頂突石之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展開雙手作翅飛翔。其狀危危,其色蒼蒼,其意惶惶。
貴人驚問左右:「此乃何人之子?」
另有一位貴人,眯著眼睛一陣打量,撫著三寸短須而笑,眼目轉向了青袍小郎君,笑問:「此子,譬之……如何?」
貴人笑而不答,倒是那青袍小郎君,眉眼飛挑,一雙眼睛大放光芒,似見到了極為好奇之事。
……
懸崖之側,有婢女來尋劉濃,說是衛夫人相喚。劉濃行至飛石這一頭,呵呵一笑,縱身便跳。嚇得劉誾急步沖前,想要接住他。他卻早已站得穩了,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袍冠,木屐踏得清脆,追初日而去。
☆、第十五章 誰家小郎
婢女行於前,山風拂於後。前面的婢女尖船繡鞋穿得飛快,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子,看著身後的小郎君,盈盈一笑,避在了一側。
「小郎君先行!」
劉濃被她的眼睛瞄得臉上一紅,提著袍角便是一陣疾行。山間青叢極深,高出了他的個子,只隱隱見得一頂小青冠,浮在叢海之中。
剛剛行到潭邊,一眼便見衛夫人正與朱燾在說著什麼。滿潭圈圍的儘是世家男子,就只有她一個女子,帶著幾個婢兒描紅著綠。有那江東之地計程車子不認識她,紛紛作奇,往那裡指指點點。
潭邊衛協仍在作畫,專心一顧,也未聽得那些不敬之語。
便有北地世家子弟,冷冷而笑:「唉,竟連衛夫人也不識得,果真不愧是南傒,一點見識也沒有!」
「你,北傖,哈哈,不與你計較……」
江東士子奮起反擊,北地世家齊聲冷笑。那士子環顧左右,見身側四周皆是北子,一時勢孤,只得忿忿而言他。
劉濃行到潭邊,腳步便放緩,走到衛夫人面前,低聲道:「尊長,你在尋我?」
衛夫人沒有抬頭看他,眼光注在案上的左伯紙中,唇間猶在吟哦:「冰雪林中著此身,不與桃李混芳塵……」
劉濃的臉更紅了,正欲說話,朱燾卻挑著眉,滿臉笑意的把他拉到身邊坐下:「才貌怎可潛藏,理當與人共賞。」
劉濃不答,這才華不是他的呀,是別人的。劉誾倒是笑嬉嬉的侍在身後,說道:「府君說得是,我家小郎君,就是太過自謙了。」
朱燾哈哈大笑,有人投目而視,他卻渾不在意。反拿眼一瞪,那人淡然一笑,緩搖麈尾,避過他的眼神,正是庾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