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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目而走,眉鋒一展,心有冰寒更清神。
待行至石前,王導與郗鑒含笑溢盈的看著他倆走近。郗鑒一左一右的拉了兩個小郎君,笑道:「珠聯生輝矣!」
王導雖笑,卻暗覺此言不妥,若是沛郡劉氏,當可與琅琊王氏一較風雅。但劉濃此時要另起門戶,最多也就是個次等士族,怎可相提並論。不過,今日尚有要事,些許小事,也只附諸一笑爾。
劉濃將那壺竹葉青揭泥,香濃欲凝,王導為之而色變,郗鑒淺笑只顧看劉濃斟酒。手穩,得貴人投目而不顫,心靜,受贊而明禮。
酒上八分,乃周禮。酒上七分,為知雅。
一為七,一為八。王導持八,郗鑒持七。一個貴,一個近。郗鑒品酒,笑道:「酒好,詩好,人更好。」
又伏首低語:「旋兒雖只七歲,可也曾詠詩……」
劉濃大窘,險些把不住壺。一張臉從眉紅到了脖子,極顯扭捏之態。天哪,七歲的小蘿莉……
王導飲酒,一徐而入喉,連連稱讚酒妙。借杯盞而掩色,看向遠處,有一個青衫世家子弟得其眼色而注,慢慢點頭。
「此酒,豈可獨享乎!」
王導縱聲大笑,問劉濃道:「可否借你之酒,請諸人共享?」
劉濃道:「固所願爾,不敢請也!」
隨從持酒而走,只得一小壺,每過一案,只斟一小杯,為其中尊長所飲。酒色已是不同,非濁非蟻,亮如明湖。酒香更是不同,濃濃而入懷,一駐便不走。那些未得酒喝的世家青俊,心中如貓抓,聞得酒香,看得晶灑,實是不耐,縱聲而呼:「此乃何酒矣!」
劉濃向劉誾微微點頭,劉誾邁身而出,朝著四方深揖,這才答道:「竹葉青!」
說完,退向案後,如此一來,劉濃也總算把這酒與他一同打了出去。不然,若是平常場合,劉誾斷然沒有出面作言的機會。
王導再舉杯,揚道:「昔有竹林酒仙劉伶,一醉而經年。今方葉風徐懷,青潭悠悠。我等皆為食詩書之子,當可持得杯中酒,盡舒胸中意。諸位,且盡!」
眾人起身而飲,酒杯一陣疾疾落落,一個個面紅耳赤,更覺得滿腔心胸藏都藏不住,又似天大地大我獨大,山清水秀我幽幽。
氣氛更濃。
推杯而換盞,詠詩而暢志,正得其靡靡乎,洋洋乎之時。
「嗚……」
「嗚嗚,嗚嗚嗚,嗚……」
塤聲不知響於何處,起時已是茫茫,繞著柳林之稍,盪向碧波滲寒。眾人正在慨而以慷,各舒已見,聽得這塤聲,俱都作鴉雀。
默而無聲。
塤聲隨風,滿目蒼涼。古音八八,琴為雄厚,箏為清揚,蕭為鳴轉,笛為悠長,唯有這塤,只言古意悵悵,只若東流殤殤。一曲《山中憶故人》,緩而曲轉,似訴似喃,有風有雨盡染悽惶。
有人聞之而迷茫,有人聞之而淚淌,亦有人聞之而跺足,更有北望而伏首。劉濃捉目而直視,只見王導聞聲而起,環目左右,正待縱言。
周伯仁會起嗎?那個: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周顗,會在此時悲泣嗎!
周顗起了,他捉著酒杯,擲杯而起。踉踉蹌蹌的竄出矮案,朝北而跪,哀呼:「蒼天矣,何教神州陸沉焉,風景依如昨昔矣,我王何在焉,我友何存焉?江山為何日換焉?」
聲悲泣雁,雙手捶地,號啕大哭。
他這一哭,立即引得哀聲一片,這些北地世家大多都是豪門深森,在北地經得賈后與八王之亂,再逢永嘉蒙塵。對那一落千丈,滑破而下的神州,都深深自悲於心。居其位矣,則思其政矣,身負詩書,卻不知原由也,何不悲焉?
便在此時,王導痛痛擊案,放聲狂呼:「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