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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烙鐵,深深地在他的心底燙出了一塊傷疤——一個赤身裸體、披頭散髮的女人、瘋狂地追逐著他,就像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心魔……”
“你不用描述得這麼詳細。”忽然,賈銘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他看上去有點恍惚,彷彿遭受了重重的一擊。
“不,這些細節對於分析J的心理狀態發展非常重要,也有助於我們理解他的心理。”陳超微笑著說道,“來來來,繼續講故事。J一直跑回到居委會關押他的小黑屋,然後一下暈倒在那裡。在他的潛意識裡,只要待在那間小黑屋裡,母親就還會在家中等他回去團聚。這是一種心理作用,跟有些人妄想透過回撥時鐘指標來逆轉時間是一個道理。在那個小黑屋裡,他沒有意識到母親己在那個下午死去了。
“當他最終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切都變了。家中的閣樓已經空空如也,只有牆上掛著母親的遺像。對J來說住在那裡已經沒有意義了,於是他選擇了搬家。”說著,陳超合上了筆記本,“我覺得沒必要一句一句地把隨後的事都讀出來。簡言之,他經歷了無數的打擊、背叛、沮喪和憤怒。這一切感情在他心中堆積、發酵,逐漸變得扭曲。‘文化大革命’之後,J考上了大學,畢業後獲得了法學學位。當時很少有人對法律這種東西感興趣,但為自己家庭尤其是母親平反昭雪的強烈願望支撐著J選擇了這個職業。從那時起,他就開始窺探那個老田的情況。
“但將所有的‘文化大革命’中的‘三類人’都加以法辦,是不可能的。政府也不希望人們總是沉浸在過去的混沌之中。再者說,即便J成功將老田告上法庭,也不可能以謀殺罪判他重刑;相反這樣做很可能讓母親生前的痛苦成為人們的談資。
“於是J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討回公道。在他看來,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有情可原的,因為他別無選擇。他報復了老田,但在外人看來卻像是老田遭遇了一連串不幸。後來J將報復物件擴充套件到與老田有關的人,包括他的前妻和女兒。如貓戲老鼠一般,他欣賞著老田一家人長時間的痛苦,就像是大仲馬筆下的基督山伯爵。”
“聽起來還真像是基督山伯爵的邏輯,”賈銘插話道,“難道真會有人按照那本書的邏輯報仇嗎?”
“呃,我是‘文化大革命’時期讀的《基督山伯爵》。說來也很有趣,當時很多西方文學作品都被禁掉了,那本書居然還在出版發行。您知道為什麼嗎?聽說江青對它的評價還不錯。事實上,那時候她就是在報復那些曾經蔑視過她的人,就是按照基督山伯爵的邏輯。”
“這種女人,”賈銘的語氣像是一位看客,“三十年代在上海就是個三流演員而已。”
“但她認為自己的行為是合情合理的。我們現在暫且把她擱到一邊,”陳超伸筷子夾了一隻牛眼,那隻眼似乎一直在瞪著他,“這其中有一處區別:基督山伯爵除了復仇之外還有自己的人生。而我們這個故事的主人公J先生,復仇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我不同意您的說法,”賈銘一邊說話一邊試著去夾魚唇,卻沒能夾起來,“按照你之前的說法,J先生應該成了一名不錯的律師,他怎麼就沒有自己的人生了呢?”
“理由有二。第一是因為職業理想的破滅。作為一名律師,他很快就發現憑藉一己之力很難維護正義。從前,那些大案要案的審理,都由領導們拍板決定。而到了九十年代,金錢交易與腐敗又侵蝕著社會的公正。隨著律師這個行當變成某些人撈錢的工具,J越發覺得自己長期以來對原則和理想的堅持變成了時代的笑柄。”
“陳隊長,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您是一位優秀的警察,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為正義而戰吧。別告訴我您的理想也早就破滅了。”賈銘說道。
“說實話,這也是我再一次報名學習文學的原因。我正在寫的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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