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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誰?”我一怔,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比宋懷恩更適合領軍南征。
他眼底笑意莫測,淡淡道,“屆時你自會知道。”
“就會裝神弄鬼。”我撇撇嘴,一拂長袖,自他膝頭離開。
他扣住我手腕,將我拽回懷中,含笑凝視我,“只這兩日,此人也該到了,相信必會給你驚喜。”
我猜測他所謂的驚喜,卻摸不著半分頭緒……想來應該是哥哥吧,卻不知哥哥與南征能有什麼關係。
連著兩日春寒,夜裡突降大雪,轉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宮筵就在當晚。
午後探望了姑姑,她今日的氣色精神都不錯,晚上應當可以出席,我也放下心來。從永安宮出來,見宮道積雪甚深,宮人們正在灑掃,便繞道從側廊而行。轉過西廊,不經意間窺見牆頭一片紅梅怒綻,耀人眼目……竟然是景麟宮的梅花又開了。
我怔怔駐足,望著那探出牆頭的寒梅,一時有些恍惚。
景麟宮的主人已經一去五年,想不到人事全非,舊物依然。這宮門平日深鎖,恰好今日開了門,兩名內侍正在門前清理掃雪。我嘆息一聲,不覺抬步走進那閒置已久的宮院。地下薄薄積雪,映得天地間素白一片,儼然清淨無垢的神仙之地,唯獨那幾株老梅,虯枝繁花,傲雪綻放,豔到了極致,反倒讓人心裡生出一絲悽然。
往事紛紜,如幻似夢,不經意間回眸,那綽然身影竟在此刻真切浮現。
我又見了他,恰如當年蘊雅風儀,披一襲銀狐裘斗篷,風帽半掩,青衫翩翩,自那寒梅深處踏雪而來……連幻影也會這般真切,近在咫尺與我相望,彷彿伸手可及。一陣風過,梅花簌簌灑落在他肩上,他抬頭,風帽滑落……質若冰雪孤潔,神若寒潭清寂,只淡淡抬眼的一瞬,已奪去天地間至美光華。
正文 南征
空庭閒閣,落梅紛飛,暗香縈繞如縷。四目相交的剎那,時光迴轉,歲月如逝水倒流。記憶裡溫潤如玉的少年,與眼前孤清落寞的男子疊印在一起,如幻如影,若即若離。他靜靜望著我,幽遠目光穿越了離合悲歡,似水流年,凝定在此刻。
一瓣落梅沾著碎雪,隨風拂上他鬢角,那烏黑的髮間,隱隱有一絲灰白。五年的幽禁歲月,讓昔日俊雅無儔的少年,已經早生了華髮。
他半啟了唇,隱約似要喚出一聲“阿嫵”,語聲卻凝在了唇邊,終究化作一聲微不可辨的嘆息。
“王妃。”他低聲喚我,這聲音曾無數次喚過我的名,那些低喃淺嘆,年少情濃的記憶,都隨著這一聲低喚,如潮水般湧現——只是,他叫我“王妃”,這淡淡二字卻似潮水裡挾裹的冰稜,生生刺進血肉,痛得人張不了口,發不出聲。我緩緩垂下目光,平靜地向他行禮,微笑道,“不知皇叔今日回宮,王儇失禮了。”
垂下目光,我再看不見他的神情,終於能夠從容地開口。
“子澹奉召回朝,未能及早知會王妃。”他亦淡定回應,語聲寧定得沒有一絲波瀾。
沉寂的庭苑,只聽得風動梅枝,雪落有聲,我與他卻是相對無言。彼此相隔不過數步,卻已經隔了一生,一世,一天地。
紛亂腳步和重物觸地的聲響令我瞬時回過神來,但見侍衛抬著幾樣簡單的箱籠,已經進了宮門。兩名內侍在前頭領路,當著子澹面前竟高聲催促,十分倨傲無禮。
領頭的內侍陡然瞧見我也在此,面色頓時一變,慌忙奔到跟前,滿面諂笑,“參見皇叔!王妃萬安!”
我略蹙了蹙眉,“皇叔今日回朝,景麟宮為何還是這個樣子?”
內侍忙回稟道,“小人也不知皇叔今日便到,倉促間沒來得及灑掃,小人這就去辦!”
“是麼?”我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還以為,這是要等著我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