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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圖入睡，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和講電話聲實在擾人清夢。

更何況昨晚剛把鎖屏換成了小時候爺爺抱著她照的合影, 現在閉眼睜眼, 只要一掃到那張照片，就會有種揪心的痛覺。對她來說, 爺爺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英雄，也不是什麼曾相依為命的羈絆。他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爺爺，詩詞歌賦信手拈來但對拼音一竅不通。會在監督她背書時自己先睡著在夏日晌午的躺椅上, 會私藏幾大袋方便麵趁她媽媽不在家時煮給她吃, 會在下完象棋後拎著小板凳慢慢悠悠上樓, 拿出藏在背後的老冰棒給放學的她一個驚喜……對他, 陳釉從來沒有深刻的、轟轟烈烈的記憶, 但他的身影和足跡已經細化進她成長的每一寸光陰。

想到爸爸每次在電話裡對她的含糊其辭、吞吞吐吐，陳釉心慌，還是沒忍住給爸爸撥去了這兩天的第五個電話。

&ldo;餵……小寶啊……上車了吧？&rdo;聲音疲憊又蒼老。

&ldo;爸爸，&rdo;陳釉把音量控制在很小很小，&ldo;我上車了……爸爸, 你能跟我說實話嗎？&rdo;

&ldo;哎……&rdo;

&ldo;爺爺到底怎麼了……如果不是很嚴重的話，你是不會叫我回家的……我還有三個小時就會到家了，到時候一切都瞞不住了，不如現在就告訴我……&rdo;

&ldo;乖女兒啊……&rdo;陳自省聲線虛浮地喚了她兩聲，隨後停下來的間隙裡陳釉甚至懷疑自己聽見了他抽噎的聲音，&ldo;你爺爺……十月初的時候摔了一跤。&rdo;

陳釉呆呆地問：&ldo;……什麼？十月初？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怎麼摔的？嚴重嗎？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們都瞞著我，不告訴我嗎？現在都十二月底了！你們才告訴我？！&rdo;

她氣憤得快爆炸，情緒已不容她有理智因為場合而控制音量。

&ldo;唉……是坐公交車的時候，摔的……車子沒等他下車就啟動了，把爺爺甩了出去……爸爸不敢告訴你啊，那時候你才去學校沒多久，爺爺一出什麼事你肯定會急著回來……而且你來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啊，我們大人會照顧好他的……&rdo;

陳釉把額頭抵在車窗上，右手揪著領口：&ldo;你們怎麼能這樣呢……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嚴重的事情……拖了兩個多月？兩個多月都不告訴我？怪不得我每次打電話回家找爺爺你們都說他不想跟我影片……你們都騙我？我不是大人麼？我也已經成年了啊！很多事情，我也可以分擔的啊！憑什麼你們就覺得我幫不了忙呢？&rdo;

&ldo;唉……&rdo;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陳釉用大拇指的骨節用勁按住眼角，平復了語氣，無力地說：&ldo;爺爺現在的真實情況是什麼樣子的？醫生的診斷是什麼？告訴我實話，不要有隱瞞……&rdo;

陳自省猶豫了很久才回答：&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