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第1/2 頁)
陳竹高了不少,眉眼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流露出玉碎般的清澈純粹。
如同璞玉撣去了灰塵,露出了正真的皎潔無暇。
他好似變了許多,氣質、眉眼、嘴邊的笑——又好似什麼也沒變,風骨、談吐、言行、靈魂……
徐蘭庭望著那個高挑出眾的身影,企圖從模糊的歲月中,尋得一絲蛛絲馬跡。
尋得,自己曾在陳竹身邊停留過的,一絲絲痕跡。
可是那個人好像全然遺忘了過去,他無所顧忌地擁抱著那個金髮少年。
甚至,偏過頭,親了親金髮少年淺淺的酒窩。
陳竹開朗的笑容裡,徐蘭庭留下的傷不見了,痛不見了,絕望不見了。
回憶消失,過往消失……徐蘭庭在陳竹身上留下的一切,包括氣息,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徐蘭庭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了無痕跡,像一頁廢紙被輕輕揭過。
「他的少年」已經不再是少年,也不再是他的。
「哥哥,我最近有沒有瘦一點點呀。」金髮少年坐在單車後座上,大大方方抱著陳竹的腰。
「很重。」陳竹這樣說著,眼底卻帶著寵溺的笑意,「抓緊了。」
腳踏車穿過賓夕法尼亞的街頭,沿著長長的海岸線駛過。
海風吹拂,陳竹白色的襯衫被風吹起,像蝴蝶的翅膀幽幽飛舞。
斜陽下,金髮男孩的笑容燦爛乾淨,抱在陳竹腰上的那雙手很緊,很緊……
很刺眼。
更刺眼的,腳踏車上兩人開朗的、無所顧忌的笑。
而徐蘭庭則如同一抹暗淡的影,藏身在無數人嚮往的名車中,雙眼腥紅得像是要滴血。
腳踏車停在了沙灘邊,金髮少年像是一刻也等不及,跳下車,從身後緊緊抱著陳竹,粘粘糊糊地湊上去。
親密的,甜甜的吻,放肆地佔領著在徐蘭庭曾經抱過無數次、親吻過無數次的人。
「你確實應該好好看看,你是怎麼一步步吧陳竹推入別人懷裡的。」沈知夏的如猶在耳。
「活該,你活該啊。」
徐蘭庭看著他的阿竹,正被另外一個人抱著,光明正大地親吻著。
甚至,陳竹撫摸著那人金色的發,溫柔地、寵溺地,任人為非作歹。
他沒有一絲抗拒地敞開懷抱,笑著跟自己的戀人擁抱接吻。
陳竹分明笑得那樣好看,可他的笑容卻是一把尖銳的刀,直直殺進徐蘭庭心口。
「好了,不是還要看日落麼?」陳竹按住那人亂蹭的腦袋,說,「走。」
餘輝下,兩人的剪影都是如此般配。他們閒適地坐在柔軟的沙子上,彼此依偎,眼底有落日,也有對方溫柔的笑。
誰看了不說一句登對,感慨一聲歲月靜好……
疼痛是有度數的——徐蘭庭曾經的心理學教授如是說,「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的疼痛,都跟杯子裡的酒一樣是有度數的。」
「當疼痛超載,大腦會自動關閉痛感神經——人就會昏厥。相應的,當心理的疼痛超載,人也會出現應激反應,來對抗這種疼痛。」
可是,疼痛真的有度數麼。徐蘭庭深信不疑的理論知識,被陳竹一個笑輕輕摧毀。
當陳竹離開的時候,疼痛度數就已經達到了頂點。
可如今,徐蘭庭只體會到了更加深重的、生不如死的痛。
原來,酒精濃度到達一百後,還會往上升。
原來,傷痛沒有盡頭,大腦也不會自動關閉那個該死的痛覺神經,讓他哪怕好受一點兒。
「徐總,需要把人帶過來麼?」
有那麼一瞬間,徐蘭庭是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