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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原就不甚熱鬧的畫室頓時冷淡下來。
晏七放下了手中的墨石,靜靜跪坐在桌案邊等候皇后示下,良久卻都未曾聽見有任何吩咐,只有紙張捲起時輕微的摩擦聲伴著了輕微的腳步聲響在耳邊,他抬起頭,便見皇后將方才的畫卷隨手放入了角落裡某一隻畫筒中。
她轉過身來立在窗邊,隨口問他,「損壞的書籍如今謄寫得怎麼樣了?」
晏七不好再跪坐著,站起身朝窗邊行了幾步,恭腰道:「回娘娘的話,少數實在辨認不出的孤本已由李掌事派人送往翰林院修補,除此之外其他書籍已謄寫過半了,再有月餘便可完工。」
皇后嗯了聲,目光無意般掃過面前的人,他看起來和這宮裡其他的內官一般無二,總是習慣性躬著腰,但不同的是,他的姿態卻並不卑微,那是一種骨子裡的淡然與出塵,無端能教人高看他一眼。
「這邊的差事交代後,你可還想回鹹福宮去?」
她忽然話風一轉,說話時眼睛平和地看著他,像在看一隻密林中遺世獨立的鹿,那種美麗溫馴卻脆弱的動物,與這森冷殘酷的宮禁,格格不入。
晏七不知她是何意,但並未曾思索過她是否有試探的意味,只順從自己的內心自然道:「既來之則安之,奴才未曾想過離開。」
皇后對這回答倒不覺意外,「留在這裡或許此生都再難出頭,你既然已蹉跎十一年才有機會做到鹹福宮的近侍,一朝成空,心中難道不會有怨念?」
晏七搖頭,「娘娘言重了,晏七從來不曾有過半分怨念。」
他朝皇后頷首,似是仔細斟酌片刻才繼續開口,「奴才的一輩子從進宮時便已註定再無出頭之日,無論鹹福宮還是西經樓,對奴才來說並無差別。」
那話實則是有些僭越了,但那樣平靜得近乎淡然的語氣中反而教人生出些無可奈何的認命。
「那便留在這裡吧。」皇后輕輕呢喃了句,側目遠眺向天邊赤紅的晚霞,忽然叫了聲他的名字,「但是有件事你錯了,在宮裡,若你不能踩著別人,便有一天可能會被別人踩在腳下望你好自為之。」
她竟是在勸誡他,那聲音鑽進晏七的耳朵裡,順著血液流動遊進胸腔中,化作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抓了一把,但未等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皇后已提步向桌案而去,邊走邊吩咐了句,說讓他也退下。
晏七闔了闔唇,最終只得應了聲是,卻行幾步緩緩退了出來。
出了畫室,他仍舊前往甲字排尋找《觀海策》遺失的那部分,但已經亂了的心緒卻無論如何再回不到正途,書頁在手中快速翻動,他的思緒卻似乎開始有些跟不上手上的動作,無奈之下,只好放慢下來。
窗外的暮色漸漸透出深藍,高聳的書架之間再沒有明亮了的光線。
晏七從牆邊的立櫃中找出火摺子點燃樓內幾處燭火,手執一盞燭臺又回到書架跟前時,抬眼望了望南邊寂靜的畫室,見那邊仍舊是一片昏暗,他躊躇片刻,隨即緩步走了過去。
他起先只站在門口屏風處,側耳等了半會兒竟一時未曾聽見其中傳來任何動靜,也不知從何處來的急切念頭,幾步從屏風後轉出來,借著視窗微弱的光亮才隱約看見,那邊桌案上趴伏著的模糊人影。
皇后就那樣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那姿態著實不甚雅觀,直教晏七一霎怔在當場,站在原地踟躇半晌,竟鬼使神差般未曾立刻退出去,反而放輕腳步行到桌案旁,隨手點燃了一路的燭火。
搖曳的幾處光芒裊裊照亮方寸的畫室,他只是想讓她醒來時不至於身處黑暗中。
桌案上的人睡得有些沉,並未因這一點點動靜而受到影響,只在晏七正要離開時轉了轉臉,露出一邊被壓得有些泛紅的臉頰。
他回頭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