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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隔壁老王轉過來成了阿飛的徒弟。
漫長的冬季終於即將過去,等到開春以後,阿飛就再也沒有富裕時間出門兒打獵了,他得幫著爹媽下田種地,還得到處去挖野菜,摘野果。不過這個冬天收穫還是不小的,他和隔壁老王一起,總共獵到七隻兔子、兩隻刺蝟、六隻鵪鶉,與此同時,他在生存搏命中鍛煉出來的箭術也越來越高。
如果能有一副真正的弓箭,自己說不定能夠射落飛鳥哪——望著天際南來的鴻雁,阿飛狂嚥著口水這般想道。
然而還沒等射落飛鳥,他先就破天荒地撞上了一隻不開眼的小鹿,也不知道鹿爸鹿媽是怎麼教的,這小鹿極其遲鈍,不知世道險惡,竟然不怎麼怕人,阿飛都已經走到十步開外了,它還貪戀著積雪下的草根,不肯掉頭奔躥。於是阿飛一箭射去,小鹿應聲而逃……
已經七天沒能獵到任何食物的阿飛急紅了眼,瘋了似的把剩下的一把箭連珠般射了出去,終於蒼天開眼,被其中一箭射中了小鹿的屁股,於是一人一鹿又追逐了七八里地,終於殘忍而飢餓的獵人得以勝出。
“你真厲害!”把小鹿扛回來以後,阿飛得到了隔壁老王的挑指稱讚。接著老王建議他把鹿皮剝下來,帶到縣城裡去賣,說不定可以換點兒急需的鹽巴回來。阿飛的老爹一開始不想答應的,大概是鄉下土包子的習性使然,他對前往縣城有種本能的膽怯,彷彿那不是縣城而是魔窟似的……不,他應該不明白啥玩意兒叫“魔”。但架不住兒子連番央告,並且家裡確實連一粒鹽都沒有了。
在阿飛的記憶中,十三歲的自己從來就沒有去過縣城,而老爹在有生之年,貌似也就被迫去過不到兩回。
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山溝,有幾個小山包和稀疏的林子環繞,土地貧瘠,基本上撒下一粒種子,可以收穫四粒……當然也要怪這兩家四口人極為原始的粗耕粗種法,他們幾乎連農家肥都不懂得利用。
阿飛一邊考慮著應該怎樣提高糧食產量——在原來那輩子,他壓根兒就沒有種過地,但起碼讀書的時候接觸過一些鄉下考過來會農活的同學,總知道施糞肥、除雜草,紙上能夠談談兵,舌尖能夠種種地——一邊跟著隔壁老王出了山溝,走了整整一個白天,終於進入了縣城。
說是縣城,其實不過一個大土圍子,城牆可能還不到兩米,還比不上前一世自家小區的圍牆高,城門洞上破天荒地鑲嵌著一片瓦,阿飛終於在這瓦片上見到了此世的第一組漢字——原來不是納罕,第一個字左言右冉,第二個字左甘右邑。
“我靠來,是小篆,幸虧老子原來學過幾天書法和篆刻——那第二個字應該是邯鄲的邯,可第一個又是怎麼字了?該怎麼念?”
城門口斜靠著兩個老兵,無盔無甲,身上的短衫除了有補丁沒窟窿,跟自己穿的也差不太多,腦袋上倒是包著頭巾,但毫無任何標誌。他們手邊都倚著杆鏽跡斑斑的長槍,同樣找不出任何時代特色來。
進了縣城,瞧上去統共也不過一條大街,幾百戶人家。行人不多,大多穿著粗陋,骨瘦如柴,目光呆滯,沒一個象是認識字兒的。他們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下蜷了一整晚,第二天天光放亮,就開始大聲吆喝著推銷自己的鹿皮。
好不容易,阿飛終於見到了一位少年,瞧上去也就十四五歲年紀,卻穿著厚厚的棉袍,長可及膝,頭上戴著頂皮帽子,最驚人的,腰間竟然懸著柄長劍!如同見到了親人一般,阿飛趕緊跑上前去,深深地作了一個揖,然後開口詢問:
“請教,如今是何朝何代?哪位聖天子在位,年號為何?”
那少年奇怪地撇了他一眼,隨口答道:“大漢中平五年,戊辰歲。”
瞬間,兩道絕望的清淚從阿飛眼中無可抑制地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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