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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起了霧,霧靄沉沉,三尺開外便看不清人。內侍挑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可是越走越令人覺得心寒。他從沒有來過永巷,原來這巷子竟有那麼深,彷彿通到地獄的最深處,黑暗和陰森像河水一樣漫過頭頂,令人窒息。他心裡急切,連呼吸都在顫抖,不敢想象她被關在這種地方會有多害怕,多無助。他觸控不到她的恐懼,傾其一生都難以彌補她了。
男人廝殺不過頭點地,女人的殘忍是鑽心的,可怖到極點。他暗下決心,待找到她必定給她一個交代。他一直在計較軍政上的得失,讓她無端受了那些苦,現在回想起來又悔又恨。和她相比,那些東西算得上什麼?他堂堂的男人,居然要靠她的犧牲來成全,這樣的江山到手又怎麼樣?君臨天下又怎麼樣?
種種負累逐一丟棄,想透徹了,他要把她失去的還給她。不管滿朝文武如何反對,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心。明日!明日天一亮就昭告天下,他要復她的皇后位,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分開他們。
可是計劃得再好,也只是他的妄想。到了那間關押她的暗室外,夾道里一人橫臥於地,是奉命看守的黃門。班直蹲下查驗,那黃門身體僵硬,早已經氣絕多時了。他聽了,腦子裡嗡地一聲便炸開了。倉惶跑進門看,哪裡還有人!一根絲絛靜靜落在地心,像個被刀豁開的口子。穠華早已經不知去向,只餘一室的淒涼。
☆、第76章
他怔怔看著眼前情景,連詢問的力氣都沒有了;趔趄著倒退幾步靠在牆上;無聲地笑起來。
他的模樣嚇壞了同來的人;錄景知道已經十萬火急了,鬧得不好這次全都要丟了性命。官家平素儒雅;她們竟忘了他御極前的厲害。這次刀都架到脖子上了;真真要被她們連累死!問問他的心,他恨不得教訓太后一頓,好好的浪日子不過;非要弄出這些花樣,女人精明過了頭,真叫人恨得牙癢。然而他不能發作;只得轉頭呵斥那兩個尚宮;“人呢?你們說皇后在這裡的,人到哪裡去了?”
鄭陸兩個尚宮撲通一聲跪下了,惶然道:“婢子們當真是把聖人帶到這裡來了,臨走婢子還留了心,聖人無恙,門也結實,等閒出不去的……可是人怎麼不見了……不見了……”
她們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半晌才直起身,喃喃道:“你們把我當孩子耍,耍得可高興?”他目光遲鈍,調轉過去望著太后,“我落地到今日,只得皇后一個知心人,孃孃為什麼偏要針對她?孃孃喜歡權利,我去平天下,讓你滿意。可是孃孃只知自己,兒的悲喜從來不在考量之中。孃孃為什麼不可憐可憐我,讓皇后留在我身邊?孃孃一手遮天,卻忘了自己依附天子,若沒有兒,孃孃這太后還當得成麼?”他緩緩舒了口氣,“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現在告訴我皇后在哪裡。今日見不到她,就別怪我不給孃孃留情面了。”
他眼裡淚光浮現,太后知道他覺得屈辱,這次的事情居然弄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也始料未及。恐怕他以為李後命喪在她手裡了,所以恨她入骨。如果當真是她做下的,倒也不枉擔了虛名。可是沒有,正因為摸不清他會有什麼反應,沒能狠下心來。結果李後被劫走了,好一招黃雀在後!
她心頭也慌,疾聲質問那兩個尚宮,“人呢?可是記錯了地方,關在別處了?”轉念一想黃門死在了門外,必然不會有錯的。她極力鎮定下來,對今上道,“我只命尚宮找個地方將她關上兩日,這事太蹊蹺,看來這宮中有外賊。官家稍安勿躁,莫中了別人的離間計。”
今上儼然已經瘋傻了,揮著廣袖說:“太后何必遮掩,皇后可是遭遇了不測?太后安排這出戏,不過是用來敷衍我,對不對?”
他灰心到極點,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誰的話也信不實。他有個可怕的預感,皇后也許已經遇害了,也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