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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店面不大，客人不多，書架上擺的都是外文書籍。陳星澤走向書店最深處，轉過一株生長茂盛的紅豆杉，在一架立式旋轉唱片機前，看到那個背影。

那人穿著淺灰色的半袖襯衫，衣尾紮在黑色長褲裡。他很瘦，腰帶收到了最緊的尺寸，後脖頸上有小巧的脊椎痕，背上也能看到清晰的蝴蝶骨。他右肩背著一個棋盤格的郵差包，手上帶著腕錶，從背影看，很像一個優雅而疲憊的上班族。

他想起來了，當初為什麼會要來街頭藝人的樂器……

陳星澤的手搭在米盛的肩上。

米盛回頭，看到陳星澤，原本平淡的眼睛微微睜大。他的眼睛還是陳星澤熟悉的形狀，睫毛也還是他熟悉的長度，不算濃密，但每一根都像針一樣又細又長。

久別重逢，相顧無言。

最後米盛先沖陳星澤笑了笑，說：&ldo;好久不見啊，小鬼。&rdo;

闊別近三年，陳星澤終於再次從米盛嘴裡聽到&ldo;小鬼&rdo;兩字，這風平浪靜的聲音對他內心造成的衝擊力，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米盛說：&ldo;你怎麼會在這裡？&rdo;

陳星澤說：&ldo;我來上海念大學。&rdo;

米盛淺聲道：&ldo;是嗎，那可真巧。&rdo;

不巧。

陳星澤很想告訴面前的人，一點也不巧。事到如今，他終於承認了，這是他費盡心機，將數不清的偶然緊緊攥到一起，才勉強編織出的命運的細線。

他說：&ldo;是啊，真巧。&rdo;

米盛再次淺笑，轉過眼，看向書店門口，&ldo;你來買書嗎？那你逛吧，我有事先走了。&rdo;

陳星澤側踏一步擋在米盛面前。

&ldo;你這就要走？&rdo;

&ldo;不然呢？&rdo;

不然呢？

陳星澤內心騰起一種想把這若無其事的人捆起來關在什麼地方的衝動。

&ldo;把你聯絡方式給我。&rdo;

&ldo;你要聯絡方式幹什麼？&rdo;

&ldo;給我。&rdo;

大體上兩人對峙，不敢直視對方眼睛的那人，終是會落敗的。米盛將自己的號碼報給陳星澤，陳星澤以防萬一，就地打過去。米盛的手響起，陳星澤拿過來將自己的名字存入通訊錄。

&ldo;我現在可以走了嗎？&rdo;米盛問。

陳星澤側過身，米盛從他身邊走過，兩人錯身之際，陳星澤一把抓住米盛的手。那手腕細瘦的程度讓他心裡一驚。

米盛：&ldo;你幹什麼？&rdo;

陳星澤：&ldo;你不會刪了我的號碼再消失了吧？&rdo;

米盛：&ldo;不會，鬆手。&rdo;

陳星澤非但沒有鬆手，還掏出手機，他仗著自己身高臂長，給米盛拍了張照片。

米盛有點急了，&ldo;你到底要幹什麼？&rdo;

陳星澤：&ldo;你再消失，我就拿你的照片去登尋人啟事。&rdo;

米盛：&ldo;鬆手，有人在看。&rdo;

陳星澤回頭，書店店員正謹慎地看著他們，&ldo;兩位先生如果有什麼問題請到外面解決。&rdo;看起來是覺得他們起了衝突。陳星澤鬆開手，米盛收回手臂，用另一隻手揉了揉手腕。陳星澤意識到自己情緒太過激動，道歉說：&ldo;對不起，我剛沒注意，弄疼你了？&rdo;

不疼。

但米盛沒回答，於是陳星澤更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