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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莫兩刻,皇帝用完膳,漱了口,起身就往外去,一個字也沒有。這過分的安靜讓顧鸞覺出他心情似乎不佳,就只福身恭送,也一個字也沒有。
倪玉鸞咬一咬牙,提步跟了上去。
她現下在皇上眼裡已與眾不同,可以隨著他出去了,連柳宜也不好再管她。她就隨著他出了殿,他沒回頭,不知是誰,聽得腳步便覺煩亂,隨口道:「都不必跟著。」
「……皇上。」倪玉鸞大著膽子喚了聲,楚稷微怔,不再說什麼,腳下卻沒停。
倪玉鸞很緊張,緊張得一顆心好像噎在了嗓子眼裡,讓她覺得胸膛中發空,喉嚨裡又堵得慌。
緩了兩口氣,她才又笑道:「這天熱得很,奴婢……晨起去御膳房煲了百合綠豆湯,方才已冰好了,一會兒皇上嘗嘗看?」
少女的聲音靈越動人,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楚稷沒有回絕,隨口應了聲:「好。」
同時,他心底卻漫開一重怪異。
他驀然覺得她和他夢裡的人不像了。
他從不曾在夢裡看清過那個阿鸞的樣貌,可每每她出現的時候,他總有種清晰的感覺。
他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輕鬆舒適,或有悉心的照顧體貼,卻無誰對誰的討好。
他也或多或少地察覺到,那個「阿鸞」是不怕他的。雖然他都沒怎麼夢到過她和他說話,可他時時能感覺到,她在他面前始終從容。
倪玉鸞跟他說話的時候,卻總緊張得打磕巴——雖說這齣於少女心事的緊張也沒什麼錯,卻讓他覺得她不是她。
楚稷舉棋不定,既煩亂又懊惱。在外逛了不多時,便折回紫宸殿去。
倪玉鸞見他往回走,就先去御膳房端綠豆湯去了。她福身告退,耳邊一下子安靜下來,他竟覺得一陣輕鬆。
楚稷走進殿門,大步流星風風火火。顧鸞原被柳宜留在側殿閒話家常,聞聲抬頭,恰見一道清雋的身影路過殿門,便離席起身:「奴婢去上茶。」
柳宜眉心微蹙,一時想攔又忍住了,終是沒說什麼。
她想想捧顧鸞一把,因為顧鸞性子比倪玉鸞好。可有些事,單靠她是沒用的,得看顧鸞自己的悟性。
退一萬步講,她不可能一直盯著顧鸞如何行事。若顧鸞自己做不好,即便她真將人捧上去,來日也只有失寵摔下來的命。
顧鸞沏好茶,入殿,楚稷正倚在御案邊,姿態隨意,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將茶端到他跟前,不及放下,他信手揭開盞蓋,皺眉搖頭:「熱。」
這樣的時候,他喜歡用些冰的東西解暑。
她太知道他這個習慣。還知道他因為這個,隨著年紀漸長會時常胃痛。
後來胃痛得厲害了,他自不會再貪涼。可是為時已晚,病根算落下了。
眼下重來一回,他才十七,她盼著他能好好的,別再有那些病痛了。
顧鸞便垂眸,細語輕聲地解釋:「皇上素日喝七分熱的茶,這一盞只五分熱,激不出汗來,皇上先飲些緩一緩,奴婢再去取西瓜來解暑。大熱天直接灌一口冰的下去,恐傷腸胃。」
這話說得楚稷眉心直跳。他側眸,不快地睇著她:「話多。」
面前的少女低著頭,羽睫垂下去,不說話了。
楚稷嘴角輕扯,明明心中不滿,那股煩悶卻在無形中漸次消散。
倪玉鸞在這時進了殿,一方託盤裡盛著色澤清涼的玉盞,盞中盛有綠豆百合湯。那湯原就冰過,端來前又額外加了冰塊,單是冰塊叮咚輕碰的聲音都讓人舒爽。
她走到他面前,他只往盞中一睇就動了心。再看看旁邊的顧鸞,他心中升起一股近乎幼稚的捉弄。
於是他便看著顧鸞,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