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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暗查了,審吧。」皇帝冷聲。
「諾。」柳宜得了旨,便無聲地退了下去。
殿裡重新安靜下來,安靜得連窗外雪落的聲音都聽得見。楚稷沒再看雪,視線定在面前的榻桌上,桌上放著一碟柿餅。
柿餅色澤明艷,但鍍了一層白霜,白霜裡還摻了砒霜,原該扔出去。
可他沒讓人扔。
他對著這碟柿子枯坐了大半天,腦海里一度度回想過往。有些事情,終是明朗了。
不會有這樣的巧合的。她愛悔棋、會做柿餅,還看上了那把緙絲扇子。
他和她的每一日相處都那樣舒適,好像只要看著她就什麼都好。哪怕她在烈日炎炎之下非要他喝溫茶,他都生不起氣來。
如果夢裡的那個「阿鸞」不是她,便也不會是別人了。
三更的打更聲中,張俊領著人風風火火地闖入啟德宮,押了小牧出來,倪婕妤身邊餘下的宮人也皆被看住。這動靜自是驚醒了倪婕妤,連主位舒嬪都被驚動,匆匆地帶了人過來檢視。
張俊立在院中,面無表情地掃了眼廊下滿臉驚慌的倪婕妤,又朝舒嬪頷了頷首:「下奴奉旨辦差,驚擾娘娘了。」
「……無妨。」舒嬪定住心神,卻掩不住惑色,「不知出了什麼事?」
張俊笑一聲:「待查清楚了,舒嬪娘娘自會知曉。」說著,那雙眼睛又冷涔涔地劃了倪婕妤一次,「婕妤娘子也會知曉。」
言畢他便轉身向外行去:「走吧。」隨他同來的一行人就押著倪玉鸞身邊的宮人,浩浩蕩蕩地離了這一方院子。
接著,兩名大宮女上了前,在倪玉鸞跟前福了福:「娘子安好,奴婢們是御前來的。這些日子娘子身邊恐怕要缺人手,便先由奴婢們服侍。娘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
不知怎的,倪玉鸞好似被這句話抽空了力氣,腳下一跌,舒嬪趕忙上前扶她:「婕妤妹妹?」
「不……不會的……」倪玉鸞驚慌失措。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查下來呢?砒霜摻在柿餅的白霜裡,理當殺人於無形才是。
「婕妤妹妹?」舒嬪又喚了一聲,見她仍無反應,就看向那兩名宮女,「本宮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可眼下夜色已深,又下著雪,就勞二位先扶婕妤進屋歇息吧。」
「娘娘客氣了,不敢當。」兩名宮女恭肅福身,當即便上前,一左一右地將倪玉鸞扶了起來,攙進屋去。
與啟德宮僅隔一條宮道的安和宮裡,宮人們也因啟德宮的變故緊張了一陣。盈月挑簾進了儀嬪的臥房,屏退旁人,將儀嬪喚醒,跪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稟了啟德宮裡的事。
儀嬪直至她說完才睜開眼,望著幔帳頂子,一聲輕笑:「有什麼可慌的?依本宮看,倪婕妤那個性子在宮裡原也活不長,由著她去吧。」
她只是可惜,倪玉鸞辦事竟這樣不妥善,沒能把顧鸞一起帶走。
不過能除掉一個倪玉鸞她也不虧。對後宮中的人來說,「姐妹」總是越少越好。尤其是倪氏這樣得寵的,早死早超生。
盈月齒間輕顫:「可是娘娘,阿才……」
「阿才什麼也不會說的。」儀嬪慵懶翻身,抱住衾被,躺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阿才從一開始就是死士。他父母雙亡,只有個妹妹在富貴人家做雜役,過的是動輒打罵不休的苦日子。
儀嬪便讓孃家人將他這個妹妹接了出來,妥善安置,還分了幾處鋪子給她。哪怕她不會做生意,只將那幾處鋪子賣了,也夠豐衣足食地過一輩子了。
阿才為著這些,對她肝腦塗地,自會咬死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張。
而在外人眼裡,阿才只是她安和宮裡一個打雜的小宦官,平日裡都未必見得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