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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和事,有了軟肋,底線便會一退再退。」
謝朝泠垂了眼,沉默一陣,他低聲問:「皇叔你呢,……小舅他是你的軟肋嗎?這麼多年你可曾後悔過,當年在戰場上弄丟了他?」
謝奉玨稍怔,又搖頭道:「你小舅是為國捐軀,那是他的志向和抱負,也是我的,沒能將他救回來是我終生遺憾之事,但我不後悔,重來一次我也不會攔著他不讓他去。可太子你不一樣,那個人不是能與你並肩之人,你與他追求不同,為人處世的原則更相去甚遠,還有更多外在因素的不允許,他的存在於你而言有百害無一利。」
謝朝泠的神情黯淡下,彷彿自嘲一般:「我知道,皇叔說的這些我怎會不知道,以前我確實只想著能按父皇心意做一個合格的儲君,甚至努力想比先太子做得更好,讓別人挑不出錯來,這樣很累,可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我以為我能一直習慣下去,直到那次出現意外、失去記憶進了恪王府。」
「其實那也不是意外,都是那個混帳算計好的,他處心積慮想要留住我,甚至關著我不讓我見外人,可我在他那裡卻覺得快活,前所未有的快活,不用藏著本性,不用處處小心翼翼,皇叔那時問我有沒有私心,我騙了你,我拖著不想回來,我確實有私心,到了今時今日,我也還是有私心。」
謝奉玨看著謝朝泠這樣有些不忍,卻又不得不提醒他:「可他已經威脅到你自身的處境和你的地位,這樣你還要縱容他嗎?」
謝朝泠一聲苦笑,聲音更輕:「明知道是錯的,可我心不由己,選擇不了對的。」
「若是以後後悔了怎麼辦?」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七日後,乾明帝回朝。
謝奉玨領了一隊兵馬於東山山腳下迎駕,幾日之前他已經拿著皇帝密旨去接管了東山大營,徐善沒有抵抗,其他將領有不服者俱被押下了,好在沒出什麼大亂子。
乾明帝面色陰翳,聽罷謝奉玨稟報京中的狀況,問道:「太子如何了?」
「太子心口中了一刀,僥倖逃回,這幾日一直在東宮養傷。」
「很嚴重嗎?」
「太醫說傷口處離要害只差了幾寸,萬幸。」
乾明帝聽得神色愈發難看,衝著謝朝泠去的怒意卻稍減了幾分:「刺客確實是東山營的人?」
「聽蕭衍績所言,當日他手下副統領便帶兵找過去了,現場並未找到伏誅刺客的屍首,但太子親眼所見,那些人身上穿的是東山營營服,後頭蕭衍績那邊還陸續找到了幾個逃回來的禁軍兵丁,也都證實了太子的說法。」
何統領帶了幾個手下突圍逃去了冀州,說的也與謝朝泠一致,伏擊他們的看著的確像東山營營兵,但依他們所言,謝朝泠是被那些人劫走了。
這事怎麼想都荒謬。
乾明帝眉頭緊蹙,謝奉玨提醒他道:「陛下,當日您派禁軍何統領來京城護送太子去冀州,並未大張旗鼓,太子跟著何統領上路之後事情才傳開,刺客無論是誰,能反應這般迅速,必是早有準備的,臣弟猜測,或許在何統領來京之前,就已經走漏了風聲。」
這話便是明著在說皇帝身邊有人洩密,乾明帝聞言沒好氣道:「朕知道,這事朕已經命人在查。」
未時乾明帝回宮,先召見了謝朝泠。
謝朝泠被人攙扶進來,跪地請罪,沒有皇帝示意不敢起身。
看到他面色蒼白、虛弱無力,連走路都需下人扶著,乾明帝一肚子的罵人話生生咽回,命人將之扶起身坐下,再將殿中人屏退。
「你可知這段時日外頭有多關於你的流言蜚語?你是朕的太子,為何敢擅作主張勾結東山營將領,你到底想做什麼?」乾明帝按捺住氣怒詰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