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第1/2 頁)
柯嶼失笑:「快去睡,明天放你假,不是一直嚷嚷著要去補牙嗎?」
盛果兒進客臥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柯嶼仍盤腿坐在地板上,孤零零的身影只圍了五隻小貓,小貓喵嗚喵嗚,稚幼的聲音並不比他的動作更輕柔。她按滅大燈,黑暗中,只剩一盞筒燈孤寂地照著他。
她覺淺,何況在自己老闆家,潛意識裡就不敢熟睡,聽到點動靜就醒了。悶哼聲在萬籟俱靜中詭異,盛果兒疑心是自己幻聽,又怕是柯嶼有事,一路尋著聲音找到洗漱間門口——碩大的洗手檯前,撐著一具裸著上身的身體。
盛果兒退了一步,驚呼的瞬間又緊緊捂住了嘴——這張脊背上,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痕。
新鮮的、鮮紅的,有的不深,有的幾乎皮開肉綻。
被頂燈照著的背肌鮮明,隨著呼吸的節奏而起伏,小麥色的面板上都是薄汗。撐著檯面的手因為用力而青筋突起,掌心用力攥著一條浸濕了的毛巾。
嗚咽聲驚醒了深深垂首的人——柯嶼半轉過臉,因為忍痛而灼紅的眼睛微眯,在瞬間爆發出了令盛果兒陌生的戒備。意識到是她後,緊繃的身體鬆弛,半晌,他平淡地說:「既然看到了,就幫我上藥吧。」
眼淚迅速積蓄了眼眶,盛果兒拼命搖頭:「怎麼回事?誰打的?是誰打的?為什麼會這樣……」
柯嶼輕柔地「噓」一聲:「乖,別問。」
摺疊式的藥箱就放在一側,柯嶼濯洗毛巾,血跡順著水流稀釋,打著旋兒沖刷進下水道。他面無表情:「先用毛巾清理傷口,已經破了的地方不要沾水,用棉花沾碘酒消毒,然後抹藥。這是破了的,沒破的用這管。」他遞出兩管不同的藥膏,上面都是看不懂的外文。
盛果兒分辨著,柯嶼自嘲地一勾唇,「祛疤的。」
祛疤的這管剩得更多,說明它用得慢。
柯嶼提起藥箱:「去客廳吧。」
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只有五隻貓見怪不怪地盯著。或許眼裡還是有疑惑的,畢竟從前,都是這男人一個人給自己上藥。
盛果兒沒處理過這種事,下手沒輕重,但始終沒再聽到他悶哼,最多——只是肌肉因為痛而神經性地緊繃。有的傷口太深了,不僅表皮,連真皮都被抽開,血在深深的血縫裡結痂,她手抖,眼淚不停地掉,柯嶼趴著,嘆一口氣,這時候還失笑調侃:「果兒,別哭了,眼淚掉傷口上真的很痛。」
盛果兒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聲音,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別招我,否則我一瓶藥酒全灑你背上。」
「謀殺老闆啊,那你年終獎沒了。」
毛巾汰洗了五遍,一瓶藥酒見底,斷斷續續處理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柯嶼束上睡袍:「睡吧,明天十點前不要叫我。」
「獎……」
「不重要。」
瘦削的身影沒入黑暗中,房門掩上,凌晨的冷意中,只有喵嗚一聲貓叫。柯嶼解開睡袍,滑進真絲被單中。冰冷柔膩的觸感減輕了因為摩擦而帶來的疼痛,在入睡前,他最後一次開啟郵箱。
沒有新的郵件。
商陸連入圍都沒有分享給他,只等著一紙律師函釐清所有。相遇、拍片、郵件往來,都是算計和欺騙。
柯嶼想,自己是太不自信了,商陸他這個年紀,又是喜歡看電影的人,怎麼可能會認不出自己?又想,自己或許又是太自信了,憑什麼相信一個初次見面萍水相逢的人會那麼認真堅定地對他說「你是個天生的演員」,說「飛仔是養花的人」,會毫無緣故地關心他「一定很疼」。
他早就知道他是個演員。
就連私了的費用也是套了話以後的精準計算。
柯嶼清空往來記錄,把這個地址標記入垃圾名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