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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方思不言不發任由梁迢擺弄,梁迢很細緻地給他擦藥然後纏上紗布,打結的時候更加慢條斯理,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噹啷一聲,盤子裡的鑷子動了一下,不大的聲響終於打破了沉寂的空氣,梁迢終於開口,依然面無表情:「這次又是什麼打算?」
門外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許方思眨了眨眼:「向回說我的病也許可以治好,只是可能副作用也會很明顯。」
梁迢一動不動:「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我在想,忘和不忘有什麼區別呢?」許方思低下頭,心裡想著梁迢的那些不想他忘記的話。
雙手環在了膝蓋上,他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做出這樣自我保護的動作了。
梁迢:「嗯,繼續。」
「我很難過……痛苦。」許方思終於說出程度稍重的詞,他察覺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掩飾的必要,從山區回來那天,梁迢出了一趟門,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一束花,粉白康乃馨,很香,但他總覺得梁迢身上有血腥味,他對這種味道一向敏感。
「梁迢,於邱呢?」
梁迢盯著許方思,許方思自己回答:「死了吧?」
是,死了,發布會結束於邱趁亂逃走,梁迢打電話給靳惟笙母親,說一根手指換一根手指,於邱在兩小時後就被七零八落地送到梁迢面前,一口氣都不剩。
「是因為我變成了你不喜歡的樣子?」梁迢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許方思遲疑了一瞬間,緩緩搖頭。
許方思:「不是的。」但他心裡又覺得其實就是的,但不是梁迢以為的那樣,前因後果是很重要的,他大概不太想看梁迢為他變成這樣。
「你還是不想要不是嗎?」梁迢嘲弄開口。
許方思本不想解釋,可是偏偏梁迢曲解的意思令他不得不解釋。
他低頭埋首在膝蓋中:「梁迢,你知道不是的。」
潔白的紗布在眼前顫動,許方思平靜的聲音也開始發顫:「可是我真的沒辦法走下去了。」
梁迢放了很多注意力在他身上,所以他不得不更加仔細地偽裝。他整晚地失眠,生怕閉上眼睛再睜開就忘了身邊的人是誰,同時懼怕噩夢和現實再次顛倒——就算只有一線的可能,可是萬一美夢才是假的呢?
向回的話解開了他的困惑,原來真的是因為藥效在消失,所以他才會覺得梁迢可惡,才會覺得梁迢的面容偶爾模糊不清——曾經有一段好轉的日子,他們都以為是這樣的。
梁迢跟他說那麼多很好的將來:即將到來的春三月,梁迢說東山會有一片桃花林,很快就會開花,他們到時候可以去看,梁迢問他想不想搬家,他們可以住回之前的家,他說不用,許妍的薔薇還算旺盛地伸出半米的藤蔓爬在了花架上,別墅後院的烏塌菜趴在地上每天都可以炒一大盤,花房裡的球蘭又開了一盆,都很好的。
可是漸漸地,他覺得很折磨,無心欣賞這些本該很好的景色,奶奶時常在窗戶外向他招手,許妍紅著眼睛喊哥哥,靳惟笙說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他看著許妍的紙蝴蝶的時候漸漸覺得守著回憶和梁迢描繪的那些很好的將來苟延殘喘毫無意義,也不期待明天了,他只覺得疲憊,只想在隨便的角落閉上眼睛長眠,又嫉恨罪魁禍首還在人世。
他知道他是病了,但是這個病是治不好的,他很清楚地知道過去的夏天不會再回來,許妍不會復活,梁迢也無法將描述過的四季全都給他,梁迢說的不錯,他不想要了。
不期待往後的幾十年,也不期待梁迢能讓他痛痛快快地殺了靳惟笙,今天這個機會實在是太意外,他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內想到了怎麼做,在他預想中他可能殺不死靳惟笙,審訊員眼前那把槍會打在自己胸口,要是運氣好,他就能看到梁迢殺了靳惟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