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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員的阿姨六點就下班了,這個時間沒人有備用鑰匙。
他把拉鏈重新拉好,走到大樓門口低矮的花壇邊,頭頂是從別人家窗戶裡漏出來的暖黃色燈光,付晶嘆了口氣,在黑暗中坐了下來。
鑰匙八成是落在事務所忘記拿回來了。大樓是十點鎖門,就算現在趕過去找也來不及了。
他又不死心地徹底翻了一遍包,當再次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之後,不得不耐下性子,開始用手機查詢「24小時上門開鎖服務」。
就知道一個人住遲早會碰到這種意外。
不時有同一棟樓的住戶從面前經過,他們手裡大多提著超市的購物袋,或是便利店賣的即食便當,沁涼的空氣裡漂浮著溫熱的食物香氣。
上樓,開門,脫掉鞋子放下包,然後開啟電視,坐在桌子前,吃著晚飯看喜歡的節目。
目送著鄰居們的背影,付晶難得地懷念起了自己那間冷清的出租屋。
隨便找了個網上搜尋到的號碼打了電話,聽筒另一頭的師傅詢問過門鎖的種類,回答說:「這種鎖比較難開,我只能帶工具過去,不保證絕對可以開啟。」
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繼續補充道:「我到你那裡要四十分鐘,晚上十點之後得加錢。」
詢問了報價後他把電話掛了,轉而開啟微信,點進了置頂的四人群聊。
目前能想到的最優解是去找加京,因為他住的房子非常大。但是距離太遠了,路上得花一個小時。
[我家裡鑰匙忘在事務所了,誰能收留我一晚上。]
看著輸入框裡的字句和閃爍的綠色游標,付晶的手指從傳送鍵上掠過,兜了個圈子,最後碰了碰左上角的返回。
他撥通了另一個語音通話。
「……餵?」
「向詩,你在家?」
「在。」
他忽然想起來,房子不小,住得也近的人,自己正好認識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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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太晚了,依舊在營業的店鋪並不多。付晶去便利店買了過夜要用的東西和換洗衣物,順帶挑了幾罐啤酒、下酒菜、冰淇淋,準備一併帶過去。
晚上起了些風,他邊走邊晃著手裡滿滿當當的購物袋。頭頂是往前無限延伸出去的電纜,鉛黑色的軌跡替他畫出了行進的方向。它們清晰地掛在半空中,並且早就存在於此處,不過是走路的人只知道專注於眼前,從未抬頭去看罷了。
付晶驀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像是背著一書包零食,去同學家留宿的小學生。
由於替向詩看房子時來過這一帶,憑藉著記憶,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地方。
按下對講機的呼叫鍵之前,付晶下意識掃了眼玻璃門中反射出的倒影:雖然處境是狼狽的,但他已經能夠做到遇事處變不驚了。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揚聲器裡傳來了斷斷續續的電流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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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起上次見面的場景,付晶再次確信了一個事實:如今他們兩個站在一塊兒,看起來會非常不倫不類。
今天的向詩並沒有全副武裝地穿著西裝,身上只有一件最簡單的白襯衫,領口的第一顆釦子被解開了,袖管整整齊齊地挽到手肘處。
眼鏡的鼻託印子殘留在他的鼻樑上,泛著難以褪去的淺紅。付晶突然覺得這個人彷彿被生活的榔頭用力敲了一下,正處在痛苦還沒來得及蔓延之前的那片空白當中——他的臉上,呈現著一種痛覺將至未至的恍惚。
「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付晶說。
「是嗎?其實我也剛到家。」
向詩的頭髮染成了淺栗色,因為眉眼的輪廓本身就長得秀氣,鼻子又挺,換了個偏淺的發色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