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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她都懂,只是做不到。也許,她真的只適合在臨陽小小的方寸之隅撒野,小打小鬧,泯滅不了秉性。終於明白,為什麼老爹不願讓她鑄兵器,即使鑄出天下最利的兵器,扼殺的也不是敵人的命,而是自己的魂。
許遜聳肩,話都被說了去,他無言以對了:&ldo;我一直以為時雲龍是什麼都不怕的。&rdo;
&ldo;我去看董盎的傷勢。&rdo;丟下話,肉肉擦過許遜的肩,生生跨過那些屍體,面無表情往城樓下走去。
她不想再反駁,幾番生死一線的掙扎過,當真是不怕死了,她只是怕看著別人死。
心軟、猶豫,所以她似乎註定只適合笑看天下,不適合橫戈天下。
城樓下的甬道圍滿了人,喊殺聲四溢,肉肉駐足停了下來,靠在一旁的牆上,默然地看著。
人群正中是範志,即使被凌申軍計程車兵硬押著,仍舊一臉剛毅,抵死都不願跪下。髮鬢有些亂,眼角紋路處又乾涸的血跡清晰可見。嘴角緊抿,任憑旁人吵嚷沸騰,始終沒有吭聲。
&ldo;殺了他,昶軍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燒殺掠奪樣樣都幹!&rdo;一旁的中年漢子忽地衝出,指著範志大聲叫嚷。懷裡蹩腳的抱著一個嬰孩,正放聲哭喊著。
被這麼一撩撥,周遭的百姓亂了。肉肉蹙起眉,冷眼看,聽許遜說掘進樊陰的地道,之所以會這般順暢,便是因為這兒的百姓裡應外合幫著挖的。想來也知道,常年被朝廷欺壓,百姓們早就是怨憤四起了。
&ldo;我範志領的兵,從來都不曾吃過百姓的一口糧,身子裡的血也只為保家護國而流!&rdo;
耳邊,響起範志鏗鏘有力的聲音,淹沒在雜亂的聲音中。肉肉挑眉望去,絲毫都不覺得他像個俘虜。那一身的正氣,讓她動容。
&ldo;不必自詡清高,保誰的家護誰的國?你保的是欺壓百姓的大昶朝廷,你毀的卻是千萬人的家。&rdo;珏塵側過頭,嗤哼了聲。
跟隨義父四處遊歷了那麼多年,見識過太多流離失所的百姓,天災人禍,壓得那些人就連苟延殘喘都困難。深看了眼範志,珏塵想不明白天下怎麼會有如此愚忠的人。又或許久居薊都,入眼的遍是繁煙華柳,視野遍及之處掃不到人間疾苦。
範志應該是忘了,這早就不是當年如日中天的大昶了。
&ldo;呵,凌申軍又好到哪去。亂了這天下,連年戰火,黎民又能得到分毫?打仗終究不過是勞民傷財。&rdo;倔強地撇了眼珏塵,範志眼眸一轉,揚了下唇,諷笑:&ldo;我不會呈書投降,你若想殺我,那就儘快。&rdo;
說完,他瞪大眼,目不轉睛的看珏塵舉起手中的刀。冰涼刺骨的感覺觸上他的脖子,到底,他還是皺了下眉頭。不為自己,只為方才被凌申軍屠殺的一些將士們。如若不是他那一句抵死守城,他們還會死嗎?
肉肉攥握雙手,硬生生的別過頭,不想再見血。
身旁是範志先前臨時搭建的甕城,比起薊都的尤為簡陋,壓根抗不了敵。灰黃的土,斑駁的牆,印入眼簾。肉肉的眼前閃過無數畫面,方才的血屠,塞北時自己義無反顧的刺傷念修……以及被埋在記憶很深很深處的那一幕。
生死未卜的甕城內,她、珏塵還有念修,曾笑言一輩子。誰又料及,一輩子竟會那麼長。
&ldo;走,帶著你的那些殘兵餘部回薊都。&rdo;
良久,肉肉未能聽到片片叫好聲。空氣仿似凝滯了,直到珏塵低沉的聲音傳來,讓她驀地轉過頭,好奇探究了過去。
範志還是蒼涼的笑,臉上並沒有驚訝的神情:&ldo;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投靠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