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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渾濁，照明似一柄板斧，強勢地破開一束口子。洞穴安靜到極致，陳燕西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潛伴腳蹼踢水聲，偶爾氣瓶碰撞岩石聲，此外再無其他。

這裡與世隔絕，沒有塵世紛擾。他們只需面對自己，靜靜凝聽內心。潛水員永遠也無法向陸地之上的生命解釋，封閉潛水，應當是近乎完美的時刻。關閉所有燈光時，這裡只有亙古不變、永世純粹的黑暗。

他們需要極其冷靜，極其熱愛，才會給自己一個不懼黑暗的理由。

陳燕西沿著巖壁遊動，似置身太空。水下無線電裡寂靜一片，他手持推進器，順著導引繩向前。

這一切彷彿是個慢鏡頭，陳燕西大多時候喜歡清澈海水，可只有看不清前路時，才能在黑暗裡做夢。

潛水電腦顯示，他們已下降六十米。

仍舊沒有看到屍體。

&ldo;原以為你會跟他去。&rdo;

鍾林未從三樓健身下來，發覺金何坤正坐在大廳看影片。畫面中陳燕西以極舒展的姿勢飛身入水，似一隻鯨。

金何坤按下暫停，起身給鍾林未倒杯熱飲。

&ldo;牛奶還是咖啡。&rdo;

&ldo;白開水就行。&rdo;鍾林未因心理狀態不大好，沒有跟進第一次下潛。往往潛水員的心態會直接幹擾他們在水下的表現。

&ldo;有關小陳潛水的影片很多，你要喜歡，改明兒我在潛水群幫你吼一聲。&rdo;

&ldo;沒有1tb，也有500g。&rdo;

金何坤端來開水，坐下。&ldo;沒事，我直接從他朋友那裡複製就行。&rdo;

&ldo;你不去嗎，聽說你是&rdo;

&ldo;不用太顧及，我確實心裡過不去。出生入死的潛伴就在你面前失去生命，而你除了返程，幫不上任何。那滋味，嘖。&rdo;

鍾林未身體前傾，他雙肘撐在膝蓋上，手裡拿著水杯。溫度自掌心慢慢滲透面板，時間不久，不燙。

&ldo;我們做過很多訓練，比如裝備突然失靈，失去所有照明，徹底失去能見度，丟失引導繩，假裝前方坍塌丟失潛伴。但我們永遠沒法訓練&l;真正失去&r;朋友。那種痛苦是訓練所不能安撫的，可能唯有時間。&rdo;

&ldo;但如果時間也不能?&rdo;

&ldo;會的，時間和再次下潛，都能填補一些內心虛空。&rdo;鍾林未說，&ldo;但你要做好準備再次失去，甚至是將自己留在洞穴裡。&rdo;

&ldo;不潛水的人不明白，為什麼我們總會一次次下潛。再回到深處，再去體驗那個時刻。&rdo;

&ldo;我曾經可能看到過一些東西，&rdo;沉默片刻，金何坤接道。他盯著影片裡那抹無盡深藍，幾度叫他誤以為是天空。

&ldo;和陳燕西去潛水時，看到過一些挺震撼的東西。但這些都不足以叫我沉迷，或許那一瞬會驚嘆，而上岸後很快會忘記。所以沒法理解，為什麼你們會痴迷。&rdo;

鍾林未一頓，側頭瞥一眼金何坤。他忽然咧嘴大笑，問：&ldo;你去過七八十米，甚至更深的海底嗎。&rdo;

&ldo;&rdo;金何坤愣住，開什麼玩笑，他哪有這種技術。

&ldo;沒有。&rdo;

&ldo;那你是不可能沉迷潛水的，或者說機率很小。大多數人休閒娛樂潛，是一種放鬆方式。真正將潛水做為此生信仰的人，更多是已去到幾十米以下，或正在這條路上行走。&rdo;

&ldo;六十米以上?&rdo;鍾林未很是收斂地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