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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最擔心的陳燕西，沈一柟的師兄，此時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任由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推搡。

鍾林未畢竟年長，眼裡似倒了一瓶紅墨水。他拍拍陳燕西的肩膀，努力控制聲音，&ldo;小陳，別、別太難過。&rdo;

&ldo;這是意外，是一場意外。&rdo;

&ldo;小柟他太追求深度了他太&rdo;

陳燕西卻忽然一動，似身體裡所有關節打通，短路電線重新接通電流。他有些僵硬地走兩步，接著瘋狂撲向人群。

他伸手拉開圍在沈一柟周邊的人，跌到又爬起。想說話，又說不出。

陳燕西的喉部太痛了，幾乎能再次咳血。他的聲音太小，風聲雨聲、鬧哄哄的人群聲，讓他的呼喊宛如蚍蜉撼樹。

&ldo;你們讓開，你們讓開!&rdo;

&ldo;我是他師兄!你們讓開!&rdo;

醫療人員將他往外推，陳燕西再一遍遍撲過去。他眼神有些空洞，手也在抖。陸潔叫著他的名字，要他鎮靜一點。

陳燕西啞著嗓子，聲嘶力竭，&ldo;你們讓開!你們擠到他了!&rdo;

&ldo;你們讓我看看他!&rdo;

直播畫面沒有斷，即使現在切播其他，這個訊息也會如長了翅膀般飛往世界各地。金何坤一直守在螢幕前，手機停留在預訂機票的頁面上。

不斷有訊息彈出，不斷有電話打入，瘋了那般。

金何坤眼睛發紅，布滿血絲。他盯著陳燕西如飛蛾，又如羽翼破敗的飛鳥般，一次次撞擊包圍圈，想要去到沈一柟身邊。

陳燕西已講不出話，他甚至要動手打人。一遍遍，一遍遍朝那裡摸索而去。

可他並不想怎樣，也不是去呼喚沈一柟的名字。

陳燕西只用撕裂的喉嚨輕聲說：&ldo;國旗，國旗。&rdo;

旁人聽了很久才聽清‐‐

&ldo;小柟胸前的國旗髒了。&rdo;

&ldo;你們幫他擦擦。&rdo;

那上面全是血，求你們幫他擦一擦。

從出水開始，潛水員死死捂住沈一柟的嘴巴。他們叫著他的名字，沒有任何回應。鮮血順著下巴淌入大海，裁判上前用嘴給他往裡吹氣。

&ldo;急救!急救人員!&rdo;

&ldo;呼叫直升機!他媽的趕緊叫急救隊員來!&rdo;

陳燕西從頭到尾精神恍惚，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後來陸潔告訴他，沈一柟下潛時速度太快，&ldo;他是飛下去的。&rdo;

飛下去。

這是原話。

四十米，五十米，六十米直到觸底。他甚至成功摘牌返回，那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深度。陸潔等人第一次看見米數時，甚至有幾分驚訝。

這無異於豪賭。

&ldo;上升幾十秒後，他不動了。&rdo;

&ldo;聲吶監測顯示他一動不動，大家開始緊張，以為他遇到不好的事。當時浪大又有風，海面上什麼也看不見。&rdo;

&ldo;大約停頓十秒，裁判知道他一定出事。然後潛水員都去找他。&rdo;

找到了。幸好找到了。

陳燕西站在太平間的房門外，怔怔看著腳尖。他想，小柟是要當爸爸的人了。他想，我還是沒有將他保護好。

比賽依然要繼續。隊內其他運動員返回賽場，留陳燕西一人在這裡。

他站在門外，想給沈一柟的女友撥個語音電話。

應該要說什麼，對不起?還是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