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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的舊式人,他能在這街巷衚衕裡面待一輩子不出去,更何況是家裡沒有男人的,就更是再也不能出遠門了,時興的人叫個人力車去看看大世界,可是王紅葉孫寡婦之類的婦女,最遠的地方就是趕廟會了,去海淀那邊的棚子裡看看花,已然是極致。
張西愛是睜眼就吃飯的人,別跟她墨跡,不然餓起來就嘰嘰歪歪的,要出門,小孫還得幫她拎著鏟子袋子的。
王紅葉你說這心裡還空落落的,家裡空落落的,在院子裡一下一下的捏著花生,安會計叫了板兒車在門外,買的煤粉。
秋高氣爽,紅葉連片的時候,恰好是儲備過冬物什的好時候,煤炭不是一般人家燒的起來的,金貴的很,所以自來是買了煤粉回來,加了水還有土和在一起了,在地上切成一塊一塊兒的,跟黑餅子一般的,等到了冬天生爐子的時候用。
「安會計今天沒上班呢?」
安會計笑了笑,幫著搬下來,又親自從自己口袋裡面給了錢,扶了扶眼鏡框,「她忙得很,都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做煤塊,我這幾天請假,便把家裡都收拾了。」
犄角疙瘩,修修補補的,王紅葉眼看著跟能豆兒一樣的人,竟然是全能的。
便覺得大概是孫寡婦熬出頭來了,一邊捏花生一邊閒話,「安會計原是哪裡的人啊?」
「我們家裡是南邊的。」
「奧,南邊的啊,我們家弟妹原也是南邊的。」
孫會計低著頭,接了水慢慢的倒在煤粉上,「你們家弟妹,了不起,我聽說是科學家呢,小孫媽媽講了,以後也要小孫當科學家。」
「說來還要謝謝你們,出去玩還帶小孫一份兒,他昨晚上知道了,高興了半晚上呢。」
「說是要出去一天,在外面還要吃午飯呢。」
抬眼,撐著鐵鍬,溫溫和和的看著王紅葉,帶著一點兒的書生氣息,一點兒的文弱。
孫會計趕著飯點兒拉來了煤粉,一直做到午後,秋老虎在院子裡盤踞,葡萄藤都卷邊兒的時候,他一個人在院子裡面,王紅葉午睡前還聽著外面鐵鍬翻拌煤粉的聲音。
梅如的窗戶微微開著一點兒,屋子一直沒透過氣,總帶著一股子陳朽的味道。
秋蟬鳴盡,蟋蟀透窗的時候,幾人才緩緩回來。
王紅葉眼巴巴的在門口站著,看著西愛拎著自己的小鏟子,便笑了,蹲下來擦她臉上汗,「好玩兒嗎?」
西愛便笑,看一眼梅如,覺得真有牌面,話少人痛快,掏錢的時候更痛快,依偎著王紅葉,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媽,抱——」
累了。
王紅葉你看她瘦瘦小小的,可是女人但凡是有個小孩兒了,你就得從出生那天起抱到六七歲,那胳膊給練出來一把子的好力氣了,西愛便趴在她的肩頭上,個子高腿伸的長長的,眯著眼睛看星空。
張德順告訴過她,晚上月亮旁邊出現的第一顆星星,叫黃昏曉。是黃昏即將結束,夜晚即將降臨時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星。
梅如便蹲在院子裡,把西愛挖回來的土,一點一點的裝起來,分門別類的。
她的女兒,跟爸爸一樣,喜歡研究土壤,喜歡研究種子。
喜歡去做土地與種子有關的一切的觀察。
梅如是第二天走的,有人來喊她,她便請人到屋子裡面去,西愛趴在院子的花臺上,看一眼什麼也看不到的廂房,使喚小孫去取外面的井水來。
安會計笑著問,「怎麼一定要井水,我們院子裡的自來水不是更乾淨?」
西愛搖搖頭,「不一樣。」
安會計看廂房一眼,恰好看到梅如緩緩地要把窗戶關起來,扉頁慢慢的往裡面合起來。
門口突然喧譁,小孫當先第一個拎著罐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