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來不昧病中坐(第1/2 頁)
廳中愈發熱鬧,嬉笑撫掌一陣一陣,媞禎抻一抻頭,央中潘鴻章摟著潘姑娘,不一會幾個小廝從廳外抬了一架紅幕垂地的大件,按照曹邇跟她說的,這應該是他和潘鴻章一起給潘姑娘用草編編出的福鹿。
她抿了口蓮子羹,方向外看了凌波一眼,霍然廳內喧囂四起,驚起一陣淒厲的慘叫。
媞禎和溫鈺站了起來。
曹邇拔刀開道上前,只見潘鴻章捂著潘姑娘的眼睛,看著面前已經被人開膛破肚的福鹿,肚裡鼓著碩大的囊。
他立時拿刀把那腹中之物勾出,待媞禎提裙相看,竟是一隻被人拔毛剝皮的蒼鷹!
有人在挑釁她。
氛圍到了這裡,遊船夜宴自然也在驚悸和惶恐中不歡而散。
一時間,夜黑風高,荊棘叢生。
媞禎前腳回到蘅蕪小汀,曹邇就帶來了訊息,“梁軒銘密聯了洛陽屬地的十三個小舫,已經向長安舫主淮安提出談判了,要重劃商屬管轄區。”
他眸中狠厲隱現,“今夜,就是個逞威!”
媞禎一手按在桌沿,“原先的平陽沈氏入仕新朝,才給了孫氏林立而起的機會,孫梁苟合,商道間沒少交集,如今孫氏覆滅,石舫取而代之,驟失商道的洛陽梁氏早已懷恨在心,孟苛不就是他最好的答案。”勻了兩口氣道:“如今石舫已佔平陽和長安兩地,梁氏且能容我獨大。反,是遲早的事。”
媞禎用手指在桌上畫下“膠東”兩個字,遞給曹邇一眼,“既如此,那就讓淮安去談吧,也好好拖延拖延他們。”
屋內氣氛驟然凝結,外廊的風呼嘯穿過,吹的窗欞嘎吱嘎吱的響。
夜半。鄭懋再次從噩夢中驚醒,他渾身哆嗦不住,大口大口的吸氣,隨著安息香一絲一絲溢入,他的心緒才逐漸舒緩下來。
這個味道伴他多夜,他越來越不安枕,越來越神思昏聵,到底因蒙獲那樁心事,自己驚懼到了成疾的地步嗎?
他整個人像斷了弦的弓,鬆垮垮倒在榻上,直到太陽飛到了頭頂,他才推開屋門。
廊下一旁金光,然,當他探向金光的盡頭的時候,整個人都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了。
又是那個石姑娘,她就像是陰魂不散的鬼,一直這麼緊緊尾隨在他們身後。眼見她跟溫鈺相依相伴牽進屋裡,鄭懋的心就慌的直打顫。
軒窗下光影重疊,一紙素白的宣紙,輕輕沾上烏墨的痕跡,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婉然若樹,穆若清風,是極清婉靈動的韻味。
媞禎勾起一抹嬈柔笑意,“溫鈺的簪花小楷秀雅飄逸,倒頗有文人的風骨。”
溫鈺道:“你平日喜歡寫什麼字?”
媞禎抬頭看他,“我寫過陸機的《平復貼》,有章草今草共同之處,俯仰傾側,尤似橫山。所以現在極擅草書。”她重鋪一張新紙,提筆點墨,寫下一段話。
溫鈺細細看過,“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與草書一起,更有流九霄拔之勢,神閒張狂之態,難怪都說字如其人。”
媞禎澹然一笑,“人生有高屋建瓴之時,亦有樓倒坍塌之時,只要將來的光芒足以遮住過去的陰暗,何在乎今時誰主沉浮。”
她的眼睛明亮,抓住他的目光,“你喜歡嗎?”
溫鈺唇角柔緩,“喜歡,我很喜歡。”一時笑過,不覺漸生眉愁,“昨夜……”
媞禎一臉淡淡,“不過是商舫間的小打小鬧罷了,算不上什麼厲害。”說著,拽他的袖子來,“別說這個,眼下我的禮物你收了,你的寶貝也該亮亮相了吧?你可是說有東西給我,我才來的。”
溫鈺隔著衣衫拉起她的手腕,“你來。”
緩緩引她到一扇銅花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