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第1/2 頁)
眼看陶府門外的光亮漸次飄入照壁之後, 伯府下人利落轉身遁入夜色,顧凝熙僵硬地放下車簾, 坐回車廂, 脫力一般放任上身倚靠車壁。
久久之後, 送出來兩個飄忽的字眼:「走吧。」
顧府馬車這才離去, 門房多少被驚動, 相互嘀咕:「原來顧司丞方才一直在啊。」「躲在暗處不出聲,還以為他早走了呢。」
陶心荷覺得腹部墜痛不適, 索性打發晴芳去驗看吉昌伯送來的花燈, 她自己大致洗漱後躺下, 躲在輕柔舒適的蠶絲被裡, 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仰面閉眼,雙手攏腹, 沉默地等待睡意。
今晚接連應付兩個男人要見面、要送禮的請求,陶心荷精疲力盡,思緒頗為煩亂。一個人靜靜獨處,像是突然開啟了什麼關卡,各種情緒鋪天蓋地蔓延開來,她對自己說,沒人知道,可以稍微放縱一點點,就那麼一小會兒,想想顧凝熙。
和離之後,他毫無聲息,自己也從不打探,陶心荷不斷自我訓誡,就當那是上輩子相處過的人物,不要把記憶帶到這輩子來。
陶心荷以為,自己做得很好。直到兩刻鐘前,突然聽到此人就在不遠的府門之外。
有極為短暫的一個瞬間,她想見他,見見顧凝熙,見見很可能與別的女子朝夕相處了五日的顧凝熙。
幸好,晴芳沒有收住手勁,按揉轉成拍打,提醒了她,警醒了她。
和離,是自己提的,給他留話「海闊天空雲收雨霽」的是自己,強求收到和離書後的兩個時辰內完成見證,也是她。
一切,都是為了切割,為了分離,為了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事已至此,顧凝熙的舉動為何還會牽動她藏到最深的情緒?
他遲早要納妾,將莫七七護到羽翼之下,這是他親口說的,莫非,自己要到那一天真真切切來臨了,才能徹底放下?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陶心荷自認,她只是在養傷,挖去心頭腐肉,另長充盈新肌,總是要痛的,甚至是醫家說過的玄之又玄的「幻痛」,彷彿腐肉與自己相伴相生、發揮威力一樣。
只希望,這個痛的階段,能短一些、再短一些。
小腹的陣陣絞痛喚醒了陶心荷,原來,她想著想著睡過去了。
此時,身子底下傳來熟悉的濡濕感,陶心荷若有所覺,輕聲喚:「晴芳,晴芳?」
晴芳果然在屋角的羅漢榻上為她值夜,聞聲驚醒,聽到主子吩咐:「幫我點盞小燈過來。」
晴芳依言而行,披著外衫靠近陶心荷,單手護著燈罩裡的微弱火苗,柔聲問:「居士需要看哪裡?」
陶心荷坐起身,沉默地接過燈釺子,單手掀開靠內側的被衾一角,目光撇過去,果不其然,殷紅一片,像是腐壞的肉的色澤。
浮上心間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真的徹底與顧凝熙一乾二淨、再無瓜葛了。她施施然笑開,長舒一口氣,將燈盞遞還給晴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我葵水來了。」
晴芳手腳麻利,幫陶心荷更衣、換被、拿月事帶、遞湯婆子,安置主子重新躺下,忍不住說了句:「這下子,也算皆大歡喜了。」
陶心荷正輕輕轉頭扭身,尋找相對舒適的姿勢,聞言暫頓,一時間覺得,時機真是人間頂頂玄妙的東西。
不久之前,顧凝熙還是她夫君的時候,兩人閨房密語說到老顧府、說到子嗣,顧凝熙無意提了句:「母親的冥壽快到了,娘子若是近期有孕,正好能禱祝告訴她老人家這個好訊息,祖母肯定也開懷,必然皆大歡喜。」
離那番言語不到二十日,確定自己無孕,就成了皆大歡喜的事情了。
「說好了,就是睡前想他片刻的,不管是不是因為晴芳無意間重複顧凝熙話語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