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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色的計程車攜著萬家燈火融入城市深處,沙鷗偏頭靠上車窗,絢爛旖旎的燈影在他眼底滑過,他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那一瞬間的衝動。
心裡有個聲音總在重複告誡著:你要想清楚,退後一步可能還能維持著表面的平衡,但若不由自主地向前——
可能是天寬地廣,亦或是萬丈深淵。
他向來克己自製,始終將兩個人的關係維繫在一個不至於冷淡卻也不會過分親近的維度上,但時間一久,他才驚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每每感覺陸惟名不動聲色卻又小心謹慎地靠近時,心裡其實都是軟的。
更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似乎逐漸被對方吸引著,一步步,踏入自己早就劃定好的禁區範圍內。
玻璃窗外的路燈連成一道亮眼的流光,沙鷗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在心底說,去他媽的,不管了。
不管了。
計程車在中央廣場的臨時停靠區停穩,沙鷗付了車費後,跳下車疾步往廣場上跑去。
今晚要燃放的煙花全部擺放在指定區域,周圍有警戒線攔護,不允許民眾靠近。
沙鷗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最終將視線落在了廣場後面的那個瞭望觀景臺上。
十一點五十,沙鷗拔腿向觀景臺跑去。
觀景臺有十多米高,數百個臺階,一直通向最頂端的瞭望平臺,在那裡,可以俯瞰豐玉市的夜色闌珊,星落如雨。
在觀景臺下方的小花園裡,沙鷗看見了幾個同學,大家猛地一見來人,皆是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哎沙鷗你怎麼、不是說不來嗎!」
時間有限,沙鷗來不及多說,擺了擺手,焦急問道:「陸惟名呢?」
體委李炎指了指最上方的瞭望臺:「陸哥好像在上面。」
沙鷗點了下頭,三步並作一步地跑上長階。
瞭望臺上視野開闊,三面都用半腰高的鐵欄柵圍起,以防遊人失足墜落。
四周沒有阻隔物,寒冬的夜風呼嘯席捲,連身上最後一點溫度都帶走。
沙鷗跑上平臺,深深地喘了口氣,然後,就看見了那個憑欄而立的高大身影。
更深露重,寒風料峭,沙鷗卻在視線定格的那一剎那,心裡驟然騰起暖意。
十一點五十五分。
他放緩了腳步,輕輕走過去。
在與那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離上停下,然後輕輕喚了一聲。
「餵。」
陸惟名轉身,忽而定住。
他身後是一片燈海汪洋翻湧而逝,頭頂是漫天星辰妁妁其華,沙鷗卻在這璀璨繚亂的光華之中,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閃過的情緒。
那是少年怎麼也掩飾不住的驚疑、錯愕,和狂喜。
「你怎麼來了,不、不是說很忙」
「嗯。」沙鷗走過去,和他並肩而立,說:「想了想,我好像什麼時候都挺忙的,忙著學習忙著賺錢,但是這樣的跨年煙火,錯過了,來年就不知道還看不看得見了,所以不來有點遺憾。」
也不想讓你遺憾。
陸惟名還想說什麼,沙鷗卻忽然打斷了他。
他抬起手,遙遙向夜空一指——「看。」
砰!
零點整,一道銀亮的光芒似流星般劃破寂靜的長空,而後,一朵巨型煙花倏然綻開,煙花消逝後,零星的光點乍現,似是天公廣袖輕揮,在絲絨般的夜幕裡,灑下了一把明亮閃爍的星子。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這是此時經年的第一束煙花。
他們站在新舊時間節點上,共同見證這一瞬間的璀璨芳華。
陸惟名偏頭去看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