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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白在醫院裡住了兩個月。
倒也不是病好了,是他身上的錢只夠住兩個月。
醫生沒有多說什麼,很快就在出院批准上籤了名,倒是負責他病房的護士不太放心。
最後一瓶吊水打完,她一邊摘宋知白手背上的留置針,一邊說:“你確定今天就要出院嗎?年輕人要愛惜身體啊。”
宋知白溫聲應:“阿姨,我知道的。”
護士皺眉,“知道什麼,你這孩子心裡根本沒數,瞧瞧那臉色差的。”
宋知白笑了笑沒接話,他和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們都很熟悉,換句話說,這裡的許多醫生護士都是眼看著他長大的。
或許是先天落下的毛病,宋知白的身體一向孱弱。
不及膝蓋高時就把小孩子能生的小病小痛全踩了個遍,長大了也沒落下,平日裡常備在身的不是胃痛就是低血糖,區別是小時候管家保姆什麼的及時管著看著,後來忙於工作學業,只要沒死都扛著不進門。
護士又勸了幾句,到底沒再多說,只幫著把人送到樓下,告誡要好好吃藥記得複查。
告別了好心的護士,宋知白在醫院門口攔了輛懸浮車。
附近是大學城,後座上放著些售賣的零食,還專門給女乘客們準備了補妝的鏡子。
宋知白抬眼看進去,裡面倒映著的男人失了血色的面板蒼白,襯得漆黑的眼眸鬼氣森森。
但忽略掉那點縈繞不去的病態,狹長的眼睛,微薄的嘴唇,加上溫潤又分明的下頜輪廓,都無一步證明,這是一張可以算是英俊的相貌。
只是和宋家人並不相像。
宋知白注視著自己,想到宋青平和宋成柏,也就是他養弟一樣深刻的雙眼皮。
他們眼睛的形狀和宋父很像,很紅也很豐滿的嘴巴則和宋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所以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宋知白淡淡地想著,思緒被剎車聲打斷。
懸浮車停在一個狹小黢黑的巷子前,司機說:“進不去了,只能到這。”
宋知白付了錢,“謝謝。”
然後垂著眼,按照宋家人給的地址走向萬家。
萬家是宋青平回到宋家前,和養父母一起住的地方,也是宋知白的親生父母家。
當然,他們還沒來得及做親子鑑定,這點存疑。
他不得不來的理由是,前幾天宋家人給他發了訊息,說把他的行李全部送到萬家去了。
宋知白沒有來過萬家,但地方併不併不難找,一條巷子拐個彎直直走到底,就能聽到院落裡婦人嘹亮的說話聲。
從鐵製的院門裡看去,是一張蒼老的,笑得燦爛的臉。
他記得她,宋青平認親那天,她從始至終都站在旁邊,在宋青平走向宋母時不捨得地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麼,眼神又痛又愛,像看著什麼心肝寶貝被偷走。
萬母的聲音很大,是帶著鄉土調調的普通話。
宋知白清楚地聽到她對著智腦笑,“阿平,媽媽也想你啦,你學習得怎麼樣?今天做什麼啦?”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她又問:“那你想不想吃香腸?已經晾了好幾天,你爸還挖了花生回來,炒著可香了,我給你送過去好嗎?”
不遠處用桶洗花生的男人跺跺腳過來,他模樣淳樸,雨靴上踏著泥巴,看著很唾棄自己妻子的話似的,小聲抱怨道,“宋家哪裡少他一口腸一口花生吃。”
眼神卻無疑是微笑的。
這是貧窮到落後的一家人,科技的飛速發展並沒有影響他們依靠開墾土地這種古老方式過活。
宋知白在門口等了會兒,敲了敲門。
萬母才掛掉電話,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沒有全部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