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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爸住的酒店，我竟然毫不慌張，大概因為那個時候身邊的人都已經接受了我們，我的心態比起當初面對兩個媽媽來說，真是好太多了。

可能是很久不見的關係，見到我爸，我突然發現他好像老了。突然就有點傷心。

父母都老了。在我印象中，我爸似乎永遠都是個不服老的人，可能由於見面少的關係，他在我的記憶中似乎一直是四十出頭那個精力充沛出去闖蕩，然後還會娶比自己小十幾年的老婆生小女兒的那個時候的樣子，可一轉眼十年過去了，他也快六十了，怎麼可能不老呢。

心底就有點忐忑，但願他沒有高血壓。

但終歸還是要坦白的。

簡短地詢問了我身體工作等各方面的情況後，我爸就直切主題，問我現在都三十二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到底準備什麼時候才成家。他一貫強勢慣了，在家裡更是說一不二，我也習慣了他的講話方式，所以直接就坦白了。

我說：&ldo;爸，女朋友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了。不過我有男朋友了。&rdo;

他可能一時沒拐過彎來，楞了好久，但慢慢臉色就不對了。你不會明白當看著一個精明瞭幾十年的老人，臉上露出那種迷茫繼而被shock到的神情，是多麼……怎麼講，讓人心裡五味陳雜。

他當即跳起來：&ldo;你、你、你……&rdo;

我替他把話給說完了：&ldo;是的，爸，我是同性戀。&rdo;

他楞了一秒，繼而臉色難看之極，接著勃然大怒：&ldo;混帳!你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你媽到底是怎麼管教你的!同性戀!荒唐!怎麼可能!我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同性戀!&rdo;他像一頭困獸一樣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一手叉腰一手摸著額頭，吸氣：&ldo;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rdo;繼而轉過來對著我，&ldo;多久了?你給我改!必須改!不行就去看心理醫生，找最好的心理醫生，我可以給你聯絡……&rdo;

我阻止他：&ldo;爸，同性戀是天生的性取向問題，不是心理疾病，看心理醫生沒用……&rdo;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斷：&ldo;放屁!什麼天生性取向問題!我們陳家的男人個個風流，怎麼可能是同性戀!&rdo;

這點我倒同意，我爸爸上面一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年輕的時候也都風流得很，只是外面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不過後來我父母離婚後，我也不怎麼跟那些叔叔伯伯聯絡，所以也不知道現在他們都收斂了點沒有。

我聞言平靜地看著我爸，微微扯了下嘴角，別有深意地說：&ldo;爸，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缺少父愛吧，我小學升初中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了。這麼多年了，改不掉的。&rdo;

他噎了一下，彷彿突然被誰打了一拳，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神情扭曲的看了我好久，緩緩坐到我對面，抖著嘴唇說：&ldo;竟然那麼早麼……&rdo;然後抱著頭久久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發現他不太對，他看上去似乎在抖動，我猛然意識過來，緩緩起身坐到他身邊抱住他：&ldo;爸……&rdo;

我曾經想過我爸會勃然大怒把我罵到狗血噴頭，或者會忍不住動手扇我，小時候他發火的時候甚至曾經用菸灰缸砸過我，有一次跟我媽吵架甚至把我舉過頭頂說要從陽臺上摔下去，所以我以為以他那種素來強勢的脾氣，打我兩耳光也不稀奇，但我從沒想到我爸竟然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