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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用帶藏腔的漢話驚異地說:“啊波波,牛奶一樣白的臉蛋(指玉珍)。”她的話引來滿院子人的笑聲。當鄭雲龍的眼神同她的眼神相遇時,中年婦女怯生生將頭躲在一個長髮蓬鬆的男人背後,不停地吐舌頭。長髮男人拿著滴血的毛筆憨厚地看著鄭雲龍笑,他正在用蘸有豬血的筆在牛皮包上寫發貨的地址。他身旁邊七八豎地堆滿了發往查木多、理塘、甘孜等地的茶包,茶包碼得高出人頭兩三米,留有隻有側著身子才能擠過的窄窄的通道,毛二哥說:“縫茶包就是把從內地運來的茶包的蔑筐去掉,用牛皮來包裝,他們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很簡單,這是專門割皮的小刀,在縫茶包前,先把帶毛的牛皮用水泡軟和,縫的時候用小刀把牛皮割成小拇指那麼寬的線,然後穿在五寸的縫針的圓孔裡。”毛二哥盤腿席地而坐為他們示範著;“包裝有兩種,這種是花包……”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7 馱腳娃(馬幫)的家園——鍋莊(2)
不到半天的工夫,他倆便掌握了要領,毛二哥找來縫針、小刀和牛皮圍腰就讓他倆學做起來。拿起縫針和小刀,玉珍用浮腫的眼睛盯住雲龍,像在徵求意見,“幹吧,先借房子躲雨。”他說完便毛手毛腳地幹起來。“哎喲”一股鑽心的疼痛使鄭雲龍大叫起來,他被長長的縫針刺穿了拇指,血從小洞中湧出。眾人圍將過來,“扎破了吧,”白阿佳的聲音像刀一般劈開人群,“我就知道你倆不像幹粗活的,去拿點白酒來,撒上一些墨魚骨的粉,幾天就好了。”
多年之後,如遇無戰事的日子,鄭雲龍就會從徽商送的紫砂壺裡倒出十三泡臺,靜靜地一邊品茶一邊拿著青海回族大軍閥馬步芳送他的雲匕,用刀刃輕輕去刮被縫針扎傷的舊傷,呢喃些使勤務兵聽起來像夢遊者的話,“唉,那是用血換來的到康定的第一個疼痛而不受驚嚇的夜晚……”銘心刻骨的愛常使鄭雲龍想起了初來乍到的夜晚,躺在冰涼的氈子上,滿天的星星如麻子一樣多的聯想使他難以入睡,“既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箭已離弦,回頭已不可能。身處藏地,從前在漢地的一大堆生存的經驗變成了垃圾,當初拿刀殺人為了玉珍的勇氣,面對如今朝不保夕的生存能維持多久?我們要在這個陌生的鍋莊裡待多久?用什麼辦法來擺脫這個骯髒的活計?萬能的真主保佑……他在長久的失眠中向在黑暗深處的真主祈求。
待在汪家鍋莊的日子裡,玉珍一直襬脫不了被追殺的陰影,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怪,“遠香近臭”的俗語在漢地藏地都適用,白阿佳一開始就喜歡她,誇她是個小美人。但在玉珍眼裡阿佳才是個大美人,微微發胖的瓜子臉蛋,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與人交談時大眼睛上翻翹的長睫毛一眨一眨的,特招人喜愛。平日裡,阿佳高挑而未變形的身材穿一套英丹藍藏裝,藏裝裡面是洗得雪白的襯衫,腰間繫著紅、黃、藍相間的圍裙,俗話說:康定的風吹人,康定的水養人。她的面板白裡透紅,很像玉珍老家的水蜜桃,高高的鼻樑和會說話的眼睛在白面板的襯托下,顯出鍋莊女人的嫵媚和精明,遺憾的是她二十八歲就守寡了。二十八歲這火辣辣的年齡,給許多漢族、藏族大商人,駐軍的官們帶來了“沾腥”的慾望。鄭雲龍親耳聽見兩個漢商的對話,一個說:“她真是個*。”另一個說:“聽說同藏人的美人睡覺能治關節炎。”這一秘方使兩隻“蒼蠅”哈哈哈地盪漾出同謀者的淫笑。白阿佳猶如一碟可口的酸奶,招來了太多“蒼蠅”在鍋莊裡嗡嗡地叫。玉珍最佩服阿佳的就是,儘管在這些南來北往的男人身邊周旋,她夢幻般的到了“既不*燒身,又不傷害他人”的境界。
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天氣溫暖而乾燥。白阿佳站在廚房的門口用牛毛尾巴在驅趕蒼蠅,罵罵咧咧地說:“早沒有事,晚沒有事,偏偏正忙的時候有事,急死我了。”顯然是在責怪廚娘有事離開,“玉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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