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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德所寫的內容確實與宋春娥不大一樣。因為他對宋春娥的感情,遠遠要比朋友多得多。
在畫與詩的背後,是一個沉默寡言的老人漫長的守候。是他離開故土的原因,是他不敢去表達的愛意, 是陪伴在他人生最後幾年裡的、無窮無盡的悔恨與思念。
他愛宋春娥,一輩子沒有說過。
她是他靈感的來源,是所有創作的開始,也是最後一幅畫作落款處的結尾。
這份感情來得太過沉重,壓在溫夢身上,讓她有那麼一兩分鐘無法開口。
李彥諾見她不動,繼續解釋起來:「上個月初,王寧德在洛杉磯的房子被拍賣。開啟保險箱進行清點的時候,才意外發現了這封信件。」
顯然直到去世之前,王寧德也沒有想好是否真的要公開這份遺囑。又或者說,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仍然在猶豫要不要說出自己隱秘的愛戀。
「維鳴說的沒錯,其實按照常規流程,我做刑事訴訟,是不會處理這樣的案件的。」李彥諾又道,似乎突然想要傾訴,「但在看過這首詩之後,我還是想停下手頭的事情,回國一趟,把這幅畫送到屬於它的地方去。」
話題忽然滑向另一個未知的領域。
溫夢抬起臉,有些不解:「為什麼要這麼做?」
畢竟對於李彥諾這樣級別的律師來說,停上一兩個月的工作,損失的錢恐怕七位數都打不住。
而接下來會聽到的答案,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因為王寧德的遺憾。」李彥諾緩緩開口,墜進煙霧籠罩的時光中,「也是我的。」
——2011年的冬天,洛杉磯在下雨。
李彥諾站在咖啡館狹小的備餐室裡,從兜裡掏出手機。
距離那條【溫夢,你在哪裡?】的訊息發出去,已經過去整整三天,對方依舊音訊全無。他曾經嘗試著撥打過一次溫夢的電話,但對方的手機一直處在關機的狀態。
於是李彥諾猶豫了一下,不再打了。
不僅僅是源於他做事一向有分寸、不願意去逼問對方,更是出於一種微妙的預感:溫夢也許不想來美國了,又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乾脆選擇不去回復他的資訊。
隨著失聯的時間越拉越長,這種預感對李彥諾來說就變得越肯定。
所以當他在備餐室裡拿起手機的時候,心裡是沒有任何期待的。
但讓人意外的是,螢幕上面顯示出一條未接來電——十五分鐘之前,溫夢曾經給他打過一次電話。而他當時正在忙著替客人結帳,沒有能夠成功接聽。
李彥諾把那個熟悉的號碼審視了一遍,迅速撥了過去。掌心緊緊握住機身,等待起溫夢的回應。
這次電話接通了。
對方也如李彥諾所想的那樣,很快就開口了。
只是說話的人,並不是溫夢。
「彥諾,是我。」廖維鳴的聲音在聽筒裡驀地響起,「有什麼事嗎?」
李彥諾愣住了。
「餵?」廖維鳴又問,「怎麼沒聲音了,是不是訊號不好?」
李彥諾這才反應過來,慢慢回道:「訊號還可以,我能聽到。剛才溫夢給我打了電話,所以我回撥了。」
廖維鳴好像身處在一個很嘈雜的地方。四周人來人往,幾乎蓋過他講話的聲音:「這樣啊。夢夢現在有點忙,估計還得有半個小時才能回來。等她回來了,我讓她打給你?」
他在談起溫夢的時候,叫出的是小名,用的還是一種遠比高中時要親暱的口吻。
幾秒之後。
李彥諾說:「不用了,你們忙吧。」
預感被驗證了。
——溫夢果然選擇留在北京,和廖維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