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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兒!”蜀山喊。
他指著崖邊那棵傾斜的小樹。
樹上掛著一個小塑膠袋,裡面似乎裝著幾個藥盒。
恐懼感冰水般襲來。望著樹枝上那搖晃著的塑膠袋,我猛地意識到我們正處在極危險的境地!
這種非自然造成的斷崖往往很鬆散,沒有外力的作用都常常會自行崩塌,我們三個成年人集中趴在這裡,還不知雪有多厚,是否密實。
本能告訴我必須馬上退回去。可是我無論如何不能那麼做。邱實和蜀山也都停止了動作,顯然,他們和我一樣受著恐懼和責任的雙重煎熬。終於,蜀山喊:“快,快拿根雪杖來!”聲音細而顫,傳遞出恐懼和遲疑。 。 想看書來
四 二鍋盔的野雪(4)
崔校長立刻遞過一根雪杖。邱實先接住的,他似乎在猶豫是否把它交給別人。很快,他把雪杖放到蜀山那顯然並非義無反顧的手裡。
蜀山的臉白得像地上的雪,他轉過頭,把雪杖伸向小樹。
那是一棵人類暴行下的倖存者,剛有胳膊粗,傾斜得幾乎要和地面平行。看不出它的根是否完整,它的高度——不,長度——也就兩米多。那塑膠袋就掛在它樹冠的枝杈上。
我和邱實往後退了退,抓住蜀山的腳,然後慢慢地隨著他往前爬。蜀山的腳在抖,雪杖的尖慢慢接近了樹冠,那雪杖晃得很厲害。
杖尖距塑膠袋只有一尺了,蜀山停住。我不敢再往前看——顯然,他的重心已經達到地面能夠提供支撐的極限,再往前哪怕一厘米,他都只能趴到小樹上去。他一定在努力伸雪杖,能感覺出他全身都在顫抖。
終於,他放棄了。他快速退回來,絕望地、求助般地看著我和邱實,大滴的淚水順著他俊朗的臉流下來。剎那間,死亡的氣息暗夜般彌散。我不敢回頭看,準確地說是不敢回頭看即將迎接死亡的圓圓。
事後邱實說,最起碼有三條理由支援咱倆陪蜀山一起哭著返回—— 一、咱們三個人當中蜀山個兒最高,他夠不著,我們當然更夠不著。二、連身為男友的他都放棄了,咱們又何必?三、取回塑膠袋不見得就能拯救圓圓,而墜下懸崖卻必死無疑。
那是他在三小時後對我說的。他還問,你怎麼就能做到呢?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就能做到。我當時一把抓過蜀山手裡的雪杖,向小樹爬去。
我只記得這之前我腦子裡出現過圓圓那求助的眼神和年輕的臉。
然而我並不強悍,也並非義無反顧。爬到大概蜀山爬到的位置時,我冷不丁地想起我還年輕,便發抖了起來。其實動作很簡單,我只是又向前爬了一尺而已,上半身壓在樹上,那小樹異常堅韌。風在我的肚皮下吹過。
那是我有生以來所承受的最大的恐懼,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聲響。
塑膠袋裡果真有氣霧劑。盧芳接過去,對著圓圓的嘴和鼻子一下一下地噴。
圓圓的臉已經變成紫色,症狀並不見緩解。
“誰身上有刀?”盧芳問。聲音不高,但毫無遲疑。
我這時才注意到她的臉。這張臉已經不是先前風車餐吧那女服務員的臉了——那上面有一股怒氣般的掌控一切的氣勢。
這份氣勢讓我們這些跪著的男男女女產生了正迫切需要的依賴感和安全感。那時候我們當中已經有兩個人流著淚,蜀山和崔校長。
但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她想幹啥,她要切開圓圓的氣管。
只有蜀山身上帶著刀,是一把女款的小瑞士軍刀。蜀山從揹包裡拿出這把刀,並沒有遞過去——他在猶豫是否應當交給盧芳。盧芳一把抓過來,邊問“誰帶筆了?”邊去按壓圓圓的鎖骨中縫。
我一陣眩暈,想閉上眼睛